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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初下雨的一天,上午在家和母親閒聊了一會兒,快到中午時我去了薩特沙特。當我喝着咖啡看報紙時,內希貝姑媽打來了電話。她讓我這段時間別去他們家,因爲街區裏傳出了一些令人不快的傳聞,她說現在無法在電話裏把一切講清楚,但它們對我來說是一些好消息。我的祕書澤內普女士在旁邊的房間裏聽我們講話,因此我不想對內希貝姑媽表現出我的好奇,沒再追問。
因爲好奇抓心撓肺地等待了兩天後,還是在同一個鐘點,內希貝姑媽來了薩特沙特。儘管八年來我和她在一起度過了那麼多時間,但在辦公室看到她,依然讓我覺得很奇怪,以至於我茫然地看了她一會兒,就像看一個爲了退換一件有瑕疵的薩特沙特產品,爲了拿一個免費的薩特沙特掛曆或是菸缸,從伊斯坦布爾的邊緣街區或是其他城市跑來,卻又錯誤地走上樓的顧客那樣。
澤伊普女士,也許是從我的狀態上,也許是因爲本來就知道些什麼,早就明白來者是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當她問我們要喝什麼樣的雀巢咖啡時,內希貝姑媽對她說:“孩子,如果有土耳其咖啡,我要一杯。”
我關上了房門。內希貝姑媽坐到我的辦公桌對面,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
“一切都解決了,”相對於報喜,她更多的是用一種彷彿在暗示人生其實很簡單的口吻說道,“芙頌和費利敦要分手了。如果你把檸檬電影公司留給費利敦,一切就好辦了。芙頌也希望這樣。但首先你們倆要好好談一談。”
“費利敦和我嗎?”
“不,芙頌和你。”
看到我臉上綻放的喜悅之情後,她點燃香菸,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盡興,但簡短地給我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她說,兩天前的晚上,費利敦回了家,他微微有些醉意,他對芙頌說,已經和帕帕特亞分手,想回家,回到芙頌身邊,但當然芙頌不要他了。於是他們吵了一架,很遺憾,他們的叫喊聲鄰居們、整個街區都聽到了,爲此他們覺得很丟臉。原來內希貝姑媽就是因爲這才讓我晚上別去他們家的……後來,費利敦打來電話,他和內希貝姑媽在貝伊奧魯見了一面。他告訴她,他們決定離婚了。
一陣沉默後,內希貝姑媽說:“我換掉了下面的門鎖。我們家不再是費利敦的家了。”
剎那間,我以爲,不單單是從薩特沙特前面經過的公共汽車沒有了聲音,就連整個世界都靜默了。見我拿着香菸在着魔般地聽她講話,內希貝姑媽又把整個故事仔仔細細地重新說了一遍。她帶着一種一開始就猜到這個結果的自信口吻說:“我沒對那個孩子生過一天氣。是的,他心腸很好,但也很懦弱……哪個母親會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一個人……”說完她沉默了。我以爲接下來她會說“當然,我們是迫不得已”,但她卻說了完全不同的一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