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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我從自己的環球旅行和在伊斯坦布爾獲得的經驗裏看到,有這樣兩類收藏家:
1.以自己的收藏爲榮並希望把它們展出的驕傲者(主要出自西方文明)。
2.把收集、積攢起來的東西藏在一邊的害羞者(一種非現代的情況)。
驕傲的人們認爲,博物館是他們收藏的一個自然結果。在他們看來,一個收藏,無論開始的原因是什麼,最終都是爲了驕傲地在一個博物館裏展出的。我在美國的私人小型博物館裏看到很多這樣的介紹:比如,在飲料罐和廣告博物館的介紹上寫着,兒時有一天,湯姆放學回家時,從地上撿起了第一個汽水罐。隨後他撿了第二個和第三個並把它們積攢起來,一段時間以後,他的目標變成了“收集所有的”汽水罐並將它們展出在一個博物館裏。
害羞的人們則是爲收集而收集。像驕傲的收集者那樣,一開始對他們來說,積攢物件——就像讀者們從我的經歷中也能讀懂的那樣——也是對人生的某種痛苦、煩惱、黑暗動機的一種反應,一種安慰,甚至是一劑良藥。然而由於害羞的收藏家們所處的社會不重視收藏和博物館,因此收集被看成一種需要隱藏的恥辱,而不是一種對知識和學習有幫助、值得尊敬的行爲。因爲收藏在害羞者的國度裏只代表收藏家的傷痛,不代表一種有益的知識。
爲了在純真博物館裏展出,我開始尋找我們1976年夏天看的那些電影的海報、劇照和電影票。1992年初,我和伊斯坦布爾的電影物品收藏家們建立了聯繫,他們立刻讓我懂得了收集者的恥辱,隨後我在城裏的許多其他地方也發現了這種黑暗的情感。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赫夫澤先生把《愛情的磨難到死纔會結束》和《兩團火之間》等電影的劇照賣給了我。他一再表示,非常高興我對他的收藏表現出的興趣,但隨後他流露出一種表示歉意的神情。
他說:“凱末爾先生,儘管我把這些自己非常喜歡的東西賣給您,但是離開它們我很傷心。可是我要讓那些恥笑我的愛好的人、那些說‘你爲什麼要用這些垃圾來填滿你家’的人看到,像您這樣一個出身好、有文化的人對它們的賞識。我既不抽菸,也不喝酒,既不賭也不嫖,我惟一的愛好就是收集演員照片和電影劇照……您想要帕帕特亞小時候在電影《請聽我母親的吶喊》裏的劇照嗎?那是在卡蘭黛爾船上拍的,她穿着吊帶裙,露着肩膀……您是否願意今晚去寒舍,看一看因爲男主角塔希爾·湯自殺,所以只拍了一半的電影《黑色皇宮》的劇照?那些劇照除了我沒有別人看過。另外,我還有德國模特英格在第一代土——德電影《中心車站》裏的劇照,她爲土耳其第一個民族品牌汽水作過廣告。她在電影裏扮演一個好心、熱愛土耳其人的德國阿姨,那是一些她和電影裏的戀人埃克雷姆·居奇魯嘴對嘴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