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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夫人看了,好不快樂。華公子叫取兩個錦褥來,就鋪在花下,與夫人對面坐了。擺了攢盒,把那百花春對飲了幾杯。華夫人道:"何不叫他們吹唱一回,以盡雅興。"公子道:"很好,你就分派他們唱起來。"夫人將十珠分了五對,吩咐道:"你們各揀一支,總要有句桃花在裏頭的。我派定了對,不是此唱彼吹,就是彼吹此唱。若唱錯了,吹錯了,要跪在花下,罰酒一大杯。"愛珠笑道:"奶奶這個令,未免太苦了。況且我們會唱的也有限,譬如這人會唱這一支,那人又不會吹那一支。那人會吹那一支,這人又不會唱這一支,如何合得來?今奶奶預先派定了這個吹,那個唱,我們十個人竟齊齊的跪在花下,喝了這半大瓶的冷酒就結了。"說得公子、夫人都笑。
夫人道:"既如此,方纔題目原難些,曲文中有桃花句子也少。你們十人接着唱那《桃花扇》上的《訪翠》、《眠香》兩出罷。"公子聽了,笑道:"這個最好,這曲文我也記得,兩套共十一支,有短的並作一支,便是一人唱一支了。"叫拿些墊子,鋪在惜芳亭前,與他們坐了好唱。
十珠也甚高興,即拿了弦笛、鼓板,我推你,你推我,推了一會,推定了是寶珠先唱。寶珠唱道:金粉未消亡,聞得六朝香,滿天涯菸草斷人腸。怕催花信緊,風風雨雨,誤了春光。《緱山月》望平康,鳳城東、千門綠楊。一路紫絲繮,引遊郎,誰家乳燕雙雙。
隔春波,碧煙染窗;何晴天,紅杏窺牆。一帶板橋長,閒指點茶寮酒舫。
聽聲聲、賣花忙,穿過了條條深巷。插一枝帶露柳嬌黃。
《錦纏道》公子道:"這曲文實在好,可以追步《玉茗堂四夢》,真才子之筆。"夫人道:"以後唯《紅雪樓九種》可以匹敵,餘皆不及。"只聽明珠接着唱道:結羅帕,煙花雁行,逢令節,齊鬥新妝。有海錯、江瑤、玉液漿。
相當,竟飛來捧觴,密約在鞭蓉錦帳。《朱奴剔銀燈》公子道:"該打。少唱了'撥琴阮,笙簫嘹亮'一句。"掌珠接唱道:端詳,窗明院敞,早來到溫柔睡鄉。鸞笙鳳管雲中響,弦悠揚,玉玎一聲聲亂我柔腸。翱翔雙鳳凰。海南異品風飄蕩,要打着美人心上癢。《雁過聲》掌珠一面唱,一面將帕子打了一個結,望荷珠臉上打來。
荷珠嗤的一笑,公子喝了一聲採,夫人也嫣然微笑。二人各飲了一杯,聽荷珠唱道:誤走到巫峯上,添了些行雲想。
匆匆忘卻仙模樣。春宵花月休成謊,良緣到手難推讓,準備着身赴高唐。《小桃紅》《訪翠》唱完了,愛珠接唱《眠香》,唱道:短短春衫雙捲袖,調箏花裏迷樓。今朝全把繡簾鉤,不教金線柳,遮斷木蘭舟。《臨江仙》公子笑道:"這等妙曲,當要白香山的樊素唱來,方稱得這妙句。"夫人笑道:"樊素如何能得?就是他們也還將就,比外頭那些班中生旦就強多了。"公子點頭道:"是"。見贈珠唱道:園桃紅似繡,豔覆文君酒;屏開金孔雀,圍春晝。滌了金甌,點着噴香獸。這當壚紅袖,太溫柔,應與相如消受。《一枝花》花珠一面打鼓板,一面接唱道:齊梁詞賦,陳隋花柳,日日芳情迤逗。青衫偎倚,今番小杜揚州。尋思描黛,指點吹簫,從此春入手。秀才渴病急須救,偏是斜陽遲下樓,剛飲得一杯酒。《梁州序》公子對夫人道:"如此麗句,不可不浮一大白。"將大杯斟了,叫寶珠敬夫人一杯。寶珠擎杯雙膝跪下,夫人道:"我量淺不能飲這大杯,還請自飲罷。"遂把這大杯內酒倒出一小杯來,叫寶珠送與公子。寶珠又跪到公子面前,公子一口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