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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瓦德西赴署議事,策馬徐行。賽金花邂逅相逢,正是昔時舊侶,不過虯髯繞頰,蒼老許多。瓦德西卻不認識賽金花,對此麗人,不無感觸。他本住在儀鸞殿裏,及至議畢回去,外面報有貴婦相謁。一張卞紙小片,寫着三個英文,他正接了凝思,臺階上早走進西裝婦人,革履花冠,十分綽約。他還不敢招待,倒是賽金花把星軺舊事,嘰哩咕嚕,說了幾句。他竟悲喜交集,握手接吻,如同天上掉下異寶。賽金花也垂點情淚,卻將在京的勾當,輕輕瞞過。他倆敘了一回情話,開樽對飲,益顯得賽金花輕盈嫵媚,蕩人魂魄。
他倆本是舊交,相隔十餘年,相距數萬裏,一朝相見,哪裏還肯放過。賽金花從此便在儀鸞殿歇宿。卿卿我我,自然言聽計從。賽金花還勸德軍勿擾清官,所以先代妃嬪,俱蒙覆庇。
且宮門內亦禁止諸軍出入,連內城都安堵得很。狄平子詩裏說:"銀聰擁出儀鸞殿,爭認娉婷賽二爺。"這種奕奕的威風,表表的氣焰,果然獨一無二。李爵相尋着這條捷徑,總託他爲民請命,勿事苛求。賽金花落得做個順水人情,在枕畔帳中,調停一二,和議略有眉目。不知儀鸞殿怎樣不戒於火,嘻嘻出出,弄得雕樑畫棟,一炬成空。他倆從睡夢中越窗而逃,並一襦一褲,倉猝間未曾攜出。臺灣丘菽園曾有《紀事》一首道:高秋仙掌鬱蒼茫,袍褲何人掃御牀?零落觚棱金爵影,縱橫胡地白羊王。老臣肺腑誰長樂?故事簾衣此未央。竟有內廷成茂草,徒聞博士唾飛香。銅駝臥棘銅環冷,玉虎牽絲玉樹涼。
殿上早棲烏頷白,宮中莫唱竹枝黃。東華曉霧迷鴛瓦,西極繁霜拂雉牆。最是驪山烽火痛,又看楚炬爇咸陽。
他倆惹起這場火患,各國軍帥,都說瓦德西不合有這穢行。
和約將近簽字,瓦德西應行退兵,只爲着賽金花難捨難分。此番離別的情形,比不得在德國時那般輕易。賽金花纏綿悱惻,使瓦德西益發感傷,只是君命難違,程期已迫,還與賽金花訂了後約。賽金花得着意外奇遇,所有攫取的、酬報的,着實不少。無如他素性揮霍,略無積蓄,爲了虐婢被控,仍然解回原籍。這瓦德西還都奏凱,料定有異數酬庸,豈知德皇鄙其爲人,總算將功折罪。
奕劻、王文韶看得和約已定,兵隊已歸,又想粉飾承平,紛紛有迴鑾的陳請。老佛爺也懷思故國,諭令修葺蹕路,掃除宮禁,決於秋初起駕。遷延復遷延,至十月二十四日,始行回宮。那些官僚軍隊,固然肅跪道旁,即各國公使及夫人,亦都出署瞻仰。人民猶是,城郭皆非,老佛爺自不勝感喟,痛痛切切下了幾道上諭,力圖變法。論到主憂臣辱,王公大臣應該仰體慈意,替老佛爺掙一口氣。
哪知榮祿出缺,補了這王文韶。他是著名的琉璃蛋,四面圓滑,從不肯負點責任。奕劻知道他的脾氣,心雄膽壯,惟我獨尊,連他兩個兒子載振、載捕,居然三權鼎立。奕劻不過貪點賄賂,已覺得臣門如市。振捕兩兄弟,更要徵歌漁色,借做線索,八大胡同裏面,便是兄弟倆交易場所。窯姐兒漸漸玩得厭了,起早落夜得去伺候女伶。載振年齡較長,運動較靈,又是煌煌的貝子爺,自然有人前來拉攏。女伶的聲價,雖說比窯姐兒貴重,究竟鴇兒愛鈔,只要滿了他的欲壑,怕不手到擒來?
載振最賞識的是楊翠喜。翠喜只有一個養娘,早想在翠喜身上撈點重利。偏這翠喜左揀家產,右選人材,情願在歌舞臺中博資奉母,決不肯草草失足。載振還不滿他的意,說什麼"色衰愛馳,定要淪落長門"。卻被個天津鉅商王竹林,挾着厚資,再三慫恿。翠喜的養娘,又把載振邸第,說得同瓊樓玉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