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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州定遠縣一弓手,善用矛,遠近皆伏其能。有一偷,亦善擊剌,常蔑視官軍,唯與此弓手不相下,曰:"見必與之決生死。"一日,弓手者因事至村步,適值偷在市飲灑,勢不可避,遂曳矛而鬥。觀者如堵牆。久之,各未能進。弓手者忽謂偷曰:"尉至矣。我與爾皆健者,汝敢與我尉馬前決生死乎?"偷曰:"喏。"弓手應聲㓨之,一舉而斃,蓋乘其隙也。又有人曾遇強寇鬥,矛刃方接,寇先含水滿口,噀其面。其人愕然,刃已揕胸。後有一壯士復與寇遇,已先知潠水之事。寇複用之,水纔出口,矛已洞頸。蓋已陳芻狗,其機已泄,恃勝失備,反受其害。
陝西因洪水下大石,塞山澗中,水遂橫流爲害。石之大有如屋者,人力不能去,州縣患之。雷簡夫爲縣令,乃使人各於石下穿一穴,度如石大,挽石人穴窖之,水患遂息也。
熙寧中,高麗人貢,所經州縣,悉要地圖,所至皆造送,山川道路,形熱險易,無不備載,至揚州,牒州取地圖。是時丞相陳秀公守揚,紿使者欲盡見兩浙所供供圖,仿其規模供造。及圖至,都聚而焚之,具以事聞。
狄青戍涇原日,嘗與虜戰,大勝,追奔數里。虜忽壅遏山踊,知其前必遇險。士卒皆欲奮擊。青遽鳴鉦止之,虜得引去。驗其處,果臨深澗,將佐皆侮不擊。青獨曰:"不然。奔亡之虜,忽止而拒我,安知非謀?軍已大勝,殘寇不足利,得之無所加重;萬一落其術中,存亡不可知。寧悔不擊,不可悔不止。"青後平嶺寇,賊帥儂智高兵敗奔邕州,其下皆欲窮其窟穴。青亦不從,以謂趨利乘勢,入不測之城,非大將軍。智高因而獲免。天下皆罪青不入邕州,脫智高於垂死。然青之用兵,主勝而已。不求奇功,故未嘗大敗。計功最多,卒爲名將。譬如弈棋,已勝敵可止矣,然猶攻擊不已,往往大敗。此青之所戒也,臨利而能戒,乃青之過人處也。
瓦橋關北與遼人爲鄰,素無關河爲陰。往歲六宅使何承矩守瓦橋,始議因陂澤之地,瀦水爲塞。欲自相視,恐其謀泄。日會僚佐,泛船置酒賞蓼花,作《蓼花遊》數十篇,令座客屬和;畫以爲圖,傳至京師,人莫喻其意。自此始壅諸澱。慶曆中,內侍楊懷敏復踵爲之。至熙寧中,又開徐村、柳莊等濼,皆以徐、鮑、沙、唐等河、叫猴、雞距、五眼等泉爲之原,東合滹沱、漳、淇、易、白等水並大河。於是自保州西北沈遠濼,東盡滄州泥枯海口,幾八百里,悉爲瀦潦,闊者有及六十里者,至今倚爲藩籬。或謂侵蝕民田,歲失邊粟之入,此殊不然。深、冀、滄、瀛間、惟大河、滹沱,漳水所淤,方爲美田;淤澱不至處,悉是斥鹵,不可種藝。異日惟是聚集遊民,亂鹼煮鹽,頗幹鹽禁,時爲寇盜。自爲瀦濼,奸鹽遂少。而魚蟹菰葦之利,人亦賴之。
浙帥錢鏐時,宣州叛卒五千餘人送款,錢氏納之,以爲腹心。時羅隱在其幕下,屢諫,以謂敵國之人,不呆輕信;浙帥不聽,杭州新治城堞,樓櫓甚盛,浙帥攜寮客觀之。隱指卻敵,佯不曉曰:"設此何用?"浙帥曰:"君豈不知欲備敵邪!"隱謬曰:"審如是,何不向裏設之?"浙帥大笑曰:"本欲拒敵,設於內何用?"對曰:"以隱所見,正當設於內耳。"蓋指宣卒將爲敵也,後浙帥巡衣錦城,武勇指揮使徐綰、許再思挾宣卒爲亂,火青山鎮,入攻中城。賴城中有備,綰等尋販,幾於覆國。
淳化中,李繼捧爲定難軍節度使,陰與其弟繼遷謀叛,朝廷遣李繼隆率兵討之。繼隆馳至克胡,度河入延福縣,自鐵茄驛夜入綏州,謀其所向。繼隆欲徑襲夏州。或以夏州賊帥所在,我兵少,恐不能克,不若先據石堡,以觀賊勢。繼隆以爲不然,曰:"我兵既少,若徑入夏州,出其不意,彼亦未能料我衆寡。若先據石堡,衆寡已露,豈復能進?"乃引兵馳入撫寧縣,繼捧猶未知,遂進攻夏州。斷捧狼狽出迎,擒之以歸。撫寧舊治無定河川中,數爲虜所危。繼隆乃遷縣於滴水崖在舊縣之北十餘里,皆石崖,峭拔十餘丈,下臨無水,今謂之羅瓦城者是也。熙寧中所治撫寧城,乃撫寧舊城耳。本道圖牒皆不載,唯李繼隆《西征記》言之甚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