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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野叉烏魯木齊把總蔡良棟言:此地初定時,嘗巡瞭至南山深處(烏魯木齊在天山北,故呼曰南山)。日色薄暮,似見隔澗有人影,疑爲瑪哈沁(額魯特語謂劫盜曰瑪哈沁,營伍中襲其故名),伏叢莽中密偵之。見一人戎裝坐磐石上,數卒侍立,貌皆猙獰;其語稍遠不可辨。惟見指揮一卒,自石洞中呼六女子出,並姣麗白皙。所衣皆繒彩,各反縛其手,觳觫俯首硊。以次引至坐者前,褫下裳伏地,鞭之流血,號呼悽慘,聲徹林谷。鞭訖,徑去,六女戰慄跪送,望不見影,乃嗚咽歸洞。其地一射可及,而澗深崖陡,無路可通。乃使弓力強者,攢射對崖一樹,有兩矢著樹上,用以爲識。明日,迂迴數十里尋至其處,則洞口塵封。秉燭而入,曲折約深四丈許,絕無行跡。不知昨所遇者何神,其所鞭者又何物。生平所見奇事,此爲第一。考《太平廣記》,載老僧見天人追捕飛天野叉事,野叉正是一好女。蔡所見似亦其類歟!
羊假奴之魂六畜充庖,常理也;然殺之過當,則爲惡業。非所應殺之人而殺之,亦能報冤。
烏魯木齊把總菇大業言:吉木薩遊擊遣奴入山尋雪蓮,迷不得歸。
一夜,夢奴浴血來曰:“在某山遇瑪哈沁爲臠食,殘骸猶在橋南第幾松樹下,乞往跡之。”遊擊遣軍校尋至樹下,果血污狼藉,然視之皆羊骨。蓋圉卒共盜一官羊,殺於是也。猶疑奴或死他所。越兩日,奴得遇獵者引歸。始知羊假奴之魂,以發圉卒之罪耳。
牛怪李媼,青縣人。乾隆丁巳、戊午間,在餘家司爨。言其鄉有農家,居鄰古墓。所畜二牛,時登墓蹂踐。夜夢有人呵責之。鄉愚粗戇,置弗省。俄而家中怪大作,夜見二物,其巨如牛,蹴踏跳擲,院中盎甕皆破碎。如是數夕,至移碌碡於房上,砰然滾落,火焰飛騰,擊搗衣砧爲數段。農家恨甚,乃多借鳥銃,待其至,合手擊之,兩怪並應聲踣。農家大喜,急秉火出視,乃所畜二牛也。自是怪不復作,家亦漸落。憑其牛以爲妖,俾自殺之,可謂巧於播弄矣;要亦乘其獷悍之氣,故得以假手也。
枯井四屍獻縣城東雙塔村,有兩僧共一庵。一夕,有兩老道士叩門借宿。僧初不允。道士曰:“釋道雖兩教,出家則一。師何所見之不廣?”僧乃留之。
次日至晚,門不啓,呼亦不應。鄰人越牆入視,則四人皆不見;而僧房一物不失,道士行囊中藏數十金,亦俱在。皆大駭,以聞於官。邑令粟公千鍾來驗,一牧童言村南十餘里外枯井中似有死人。馳往視之,則四屍重疊在焉,然皆無傷,粟公曰:“一物不失,則非盜;年皆衰老,則非奸;邂逅留宿,則非仇;身無寸傷,則非殺。四人何以同死?四屍何以並移?門扃不啓,何以能出?距井窵遠,何以能至?事出情理之外。吾能鞫人,不能鞫鬼。人無可鞫,惟當以疑案結耳。”徑申上官。上官亦無可駁詰,竟從所議。
應山明公晟,健令也,嘗曰:“吾至獻,即聞是案;思之數年,不能解。遇此等事,當以不解解之。一作聰明,則決裂百出矣。人言粟公憒憒,吾正服其憒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