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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所畜二牛,怒吼躍入,奮角與賊鬥。挺刃交下,鬥愈力。盜竟受傷,狼狽去。蓋乾隆癸亥,河間大飢,畜牛者不能芻秣,多鬻於屠市。是二牛至屠者門,哀鳴伏地,不肯前。於見而心惻,解衣質錢贖之,忍凍而歸。牛之效死固宜;惟盜在內室,牛在外廄,牛何以知警?且牛非矯捷之物,外扉堅閉,何以能一躍逾牆?此必有使之者矣,非鬼神之爲而誰爲之?此乙丑冬在河間歲試,劉東堂爲餘言。東堂即護持寺人,雲親見二牛,各身被數刃也。
瑞草芝稱瑞草,然亦不必定爲瑞。靜海元中丞在甘肅時,署中生九芝,因以自號。然不久即罷官。舅氏安公五佔,停柩在室,忽柩上生一芝。自是子孫式微,今已無齠齔。蓋禍福將萌,氣機先動;非常之兆,理不虛來。第爲休爲咎,則不能預測耳。先兄晴湖則曰:“人知兆發於鬼神,而人事應之。不知實兆發於人事,而鬼神應之。亦未始不可預測也。”
天生梵字大悲咒大學士伍公彌泰言:向在西藏,見懸崖無路處,石上有天生梵字大悲咒。字字分明,非人力所能,亦非人跡所到。當時曾舉其山名,梵音難記,今忘之矣。公一生無妄語,知確非虛構。天地之大,無所不有。宋儒每於理所無者,即斷其必無,不知無所不有,即理也。
喇嘛喇嘛有兩種:一曰黃教,一曰紅教,各以其衣別之也。黃教講道德,明因果,與禪家派別而源同。紅教則惟工幻術。理藩院尚書留公保住,言駐西藏時,曾忤一紅教喇嘛。成言登山時必相報。公使肩輿鳴騶先行,而陰乘馬隨其後。至半山,果一馬躍起壓肩輿上,碎爲齏粉。此留公自言之。曩從軍烏魯木齊時,有失馬者,一紅教喇嘛取小木橙咒良久,橙忽反覆折轉,如翻桔槔。使失馬者隨行,至一山谷,其馬在焉。此餘親睹之。考西域吞刀吞火之幻人,自前漢已有。此蓋其相傳遺術,非佛氏本法也。故黃教謂紅教曰魔。或曰:“是即波羅門,佛經所謂邪師外道者也。”似爲近之。
黑影撲人巴里坤、闢展、烏魯木齊諸山,皆多狐,然未聞有祟人者。惟根克忒有小兒夜捕狐,爲一黑影所撲,墮崖傷足,皆曰狐爲妖。此或膽怯目眩,非狐爲妖也。大抵自突厥、回鶻以來,即以弋獵爲事。今日則投荒者、屯戌者、開墾者、出塞覓食者搜巖剔穴,採捕尤多,狐恆見傷夷,不能老壽,故不能久而爲魅歟!抑僻在荒郊,人已不知導引練形術,故狐亦不知歟!此可見風俗必有所開,不開則不習;人情沿於所習,不習則不能。道家化性起僞之說,要不爲無見。姚安公謂滇南僻郡,鬼亦淳良。即此理也。
燕國公張說副都統劉公鑑言:曩在伊犁,在善扶乩者,其神自稱唐燕國公張說。與人唱和詩文,錄之成帙。性嗜飲,每降壇,必焚紙錢,而奠以大白。不知龍沙蔥雪之間,燕公何故而至是?劉公誦其數章,詞皆淺陋。殆打油、釘鉸之流,客死冰天,遊魂不返,託名以求食歟!
禿項馬里人張某,深險詭譎,雖至親骨肉,不能得其一實語。而口舌巧捷,多爲所欺。人號曰:“禿項馬”。馬禿項爲無鬃,鬃蹤同音,言其恍惚閃鑠,無蹤可覓也。
一日,與其父夜行迷路,隔隴見數人團坐,呼問當何向。數人皆應曰:“向北。”因陷深淖中。又遙呼問之。皆應曰:“轉東。”乃幾至滅頂,瞥躠泥塗,困不能出。聞數人拊掌笑曰:“禿項馬,爾今知妄語之誤人否?”近在耳畔,而不睹其形。方知爲鬼所紿也。
真縊鬼妖由人興,往往有焉。李雲舉言:一人膽至怯,一人慾戲之。其奴手黑如墨,使藏於室中,密約曰:“我與某坐月下,我驚呼有鬼,爾即從窗隙伸一手。”屆期呼之,突一手探出,其大如箕,五指挺然如舂杵。賓主俱驚,僕衆譁曰:“奴其真鬼耶?”秉炬持仗入,則奴昏臥於壁角。救之蘇,言暗中似有物以氣噓我,我即迷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