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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不深信,然既有此言,出入往來,不能不注視其額。舵工覺之,曰:“小兒又饒舌耶!”長喟而已。然則其事殆不虛,惜未便揭視之耳。又餘乳母李媼言:曩登泰山,見娼女與所歡皆往進香,遇於逆旅,伺隙偶一接脣,竟膠粘不解,擘之則痛徹心髓。衆爲懺悔,乃開。或曰:“廟祝賄娼女作此狀,以耳人信心也。”是矣未可知矣。
得賄者獻縣刑房吏王瑾,初作吏時,受賄欲出一殺人罪。方濡筆起草,紙忽飛著承塵上,旋舞不下。自是不敢枉法取錢,恆舉以戒其曹偶,不自諱也。後一生溫飽,以老壽終。
又一吏恆得賄舞文,亦一生無禍,然歿後三女皆爲娼。其次女事發當杖,伍伯夙戒其徒曰:“此某師傅女(土俗呼吏曰師傅),宜從輕。”女受杖訖,語鴇母曰:“微我父曾爲吏,我今日其殆矣。”嗟乎,烏知其父不爲吏,今日原不受杖哉!
請君入甕交河有姊妹二妓,皆爲狐所媚,羸病欲死。其家延道士劾治,狐不受捕。道士怒,趣設壇,牒雷部。狐化形爲書生,見道士曰:“鍊師勿苦相仇也。夫採補殺人,誠幹天律,然亦思此二女者何人哉!飾其冶容,蠱惑年少,無論其破人之家,不知凡幾,廢人之業,不知凡幾,間人之夫婦,不知凡幾,罪皆當死。即彼攝人之精,吾攝其精;彼致人之疾,吾致其疾;彼戕人之命,吾戕其命。皆所謂請君入甕,天道宜然。鍊師何必曲庇之?且鍊師之劾治,謂人命至重耳。夫人之爲人,以有人心也。此輩機械萬端,寒暖百變,所謂人面獸心者也。既已獸心,即以獸論。以獸殺獸,事理之常。深山曠野,相食者不啻恆河沙數,可一一上瀆雷都耶?”道士乃捨去。論者謂道士不能制狐,造此言也。然其言則深切著明矣。
朱某有狐友程魚門言:朱某暱淮上一妓,金盡,被斥出。
一日,有西商過訪妓,僕輿奢麗,揮金如土。妓兢兢恐其去,盡謝他客,曲意效媚。日贈金帛珠翠,不可縷數。居兩月餘,雲暫出赴揚州,遂不返。訪問亦無知者。資貨既饒,擬去北里爲良家。檢點篋笥,所贈已一物不存,朱某所贈亦不存;惟留二百餘金,恰足兩月餘酒食費,一家迷離惝恍,如夢乍回。或曰,聞朱某有狐友,殆代爲報復雲。
僞狐女者魚門又言:遊士某,在廣陵納一妾,頗嫺文墨。意甚相得,時於閨中倡和。
一日,夜飲歸,僮婢已睡,室內暗無燈火。入視闃然,惟案上一札曰:“妾本狐女,僻處山林。以夙負應償,從君半載。今業緣已盡,不敢淹留。本擬暫住待君,以展永別之意,恐兩相悽戀,彌難爲懷。是以茹痛竟行,不敢再面。臨風回首,百結柔腸。或以此一念,三生石上,再種後緣,亦未可知耳!諸惟自愛,勿以一女子之故,至損清神。則妾雖去而心稍慰矣。”某得書悲感,以示朋舊,鹹相慨嘆。以典籍嘗有此事,費致疑也。
後月餘,妾與所歡北上,舟行被盜,鳴官待捕;稽留淮上數月,其事乃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