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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京師一婦,少寡,雖頗有姿首,而針黹烹飪,皆非所能。乃謀於翁姑,人爲稱已女,鬻爲宦家妾,竟養翁姑終身。是皆墮婦之節,原不足稱;然不忘舊恩,亦足勵薄俗。君子與人爲善,固應不沒其寸長。講學家持論務嚴,遂使一時失足者,無路自贖,反甘心於自棄,非教人補過之道也。
文士之鬼慧燈和尚言:有舉子於豐宜門外租小庵過夏,地甚幽闢。一日,得揣摩祕本,於燈下手鈔。聞窗外似窸窣有人,試問爲誰。外應曰:“身是幽魂,沾滯於此,不聞書聲者百餘年矣。連日聽君諷誦,悵觸夙心,思一晤談,以消鬱結。與君氣類,幸勿相驚。”語訖,揭簾徑入,舉止溫雅,甚有士風。舉子惶怖,呼寺僧。僧至,鬼亦不畏,指一椅曰:“師且坐,我故識師。師素樸野,無叢林市井氣,可共語也。”僧及舉子俱踧踖不能答。鬼乃探取所錄書,才閱數行,遽擲之於地,奄然而滅。
大蛇之魂楊雨亭言:萊州深山,有童子牧羊,日恆亡一二,大爲主人撲責。留意偵之,乃二大蛇從山罅出,吸之吞食。其巨如甕,莫敢攖也。童子恨甚,乃謀於其父,設犁刀于山罅,果一蛇裂腹死。懼其偶之報復,不敢復牧於是地。時往潛伺,寂無形跡,意其他徙矣。
半載以後,貪是地水草勝他處,仍驅羊往牧。牧未三日,而童子爲蛇吞矣。蓋潛匿不出,以誘童子之來也。童子之父有心計,陽不搜索,而陰祈營弁藏一炮於深草中,時密往伺察。兩月以外,見石上有蜿蜒痕,乃載燧夜伏其旁。蛇果下飲於澗,簌簌有聲。遂一發而糜碎焉。還家之後,忽發狂自撾曰:“汝計殺我夫,我計殺汝子,適相當也。我已深藏不出,汝又百計以殺我,則我爲枉死矣,今必不捨汝。”越數日而卒。俚諺有之曰“角力不解,必同仆地;角飲不解,必同沉醉。”斯言雖小,可以喻大矣。
扶乩靈驗孟鷺洲自記巡視臺灣事曰:“乾隆丁酉,偶與友人扶乩,乩贈餘以詩曰:‘乘槎萬里渡滄溟,風雨魚龍會百靈。海氣粘天迷島嶼,潮聲簸地走雷霆。鯨波不阻三神島,鮫室爭看二使星,記取白雲飄緲處,有人同望蜀山青。’時將有巡視臺灣之役,餘疑當往。
數日,果命下。六月啓行,八日至廈門,渡海,駐半載始歸。歸時風利,一晝夜即登岸。去時飄蕩十七日,險阻異常。初出廈門,即雷雨交作,雲霧晦冥。信帆而往,莫知所適。忽腥風觸鼻,舟人曰:‘黑水洋也。’其水比海水凹下數十丈,闊數十里,長不知其所及。黝然而深,視如潑墨。舟中搖手戒勿語,雲其下即龍宮,爲第一險處,度此可無虞矣。至白水洋,遇巨魚鼓鬣而來,舉其首如危峯障日,每一撥刺,浪湧如山,聲砰訇如霹靂,移數刻始過盡,計其長,當數百里。舟人云來迎天使,理或然歟?
既而颶風四起,舟幾覆沒。忽有小鳥數十,環繞檣竿。舟人喜躍,稱天后來拯。風果頓止,遂得泊澎湖。聖人在上,百神效職,不誣也。遐思所歷,一一與詩語相符,非鬼神能前知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