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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威既誅,方爲故主發喪。並傳出遺制,封皇子承爲周王,即日嗣位,朝見百官,然後舉哀成服。先是漢主劉知遠欲改年號,宰臣進擬乾和二字。御筆改爲乾,適與嗣主名相同,當時目爲預徵,所以後來沿稱乾,不復改元。太常卿張昭,擬上先帝諡法,稱爲睿文聖武昭肅孝皇帝,廟號高祖,嗣葬睿陵。統計劉知遠稱帝,未滿一年,不過時已易歲,歷史上算做二年,享年五十四歲。
承既立,尊母李氏爲皇太后,頒詔大赦,號令四方。關中接得詔書,王景崇躊躇未定,便是爲處置侯益的問題。侯益非常狡黠,爲景崇所疑。或勸景崇殺益,景崇嘆道:“先帝原許我便宜行事,但諭出機密,恐嗣皇帝未曾聞知,我若殺益,轉近專擅。況赦文已下,更覺難行,我只好密奏朝廷,再作計較。”主見已定,便草密疏奏請,疏未繕發,那侯益已私離鳳翔,星夜入都去了。景崇不禁大悔,甚至自詬不休。
這侯益卻是機變,一入都門,便詣闕求見。嗣主承,問他何故引入蜀軍?益並不慌忙,反從容答道:“蜀兵屢寇西陲,臣意欲誘他入境,爲聚殲計。”承不由得嗤了一聲,令益退出。似乎有些識見。益見嗣主形態,倒也自危,幸喜家資富厚,好仗那黃白物,運動相臣。金銀是人人喜歡,宰相以下,得了他的好處,那有不替他說項。你吹噓,我稱揚,究竟承年未弱冠,也道是前日錯疑,即授益爲開封尹,兼中書令。益又賄通史弘肇等,讒構景崇,說他如何專恣,如何驕橫。承不得不信,派供奉官王益至鳳翔,徵趙匡贊牙兵詣闕。
趙思綰很是不安,復由景崇激他數語,越覺心慌,既隨王益啓行,到了半途,語同黨常彥卿道:“小太尉已落人手,我等若至京師,自投死路,奈何奈何!”小太尉指趙匡贊。彥卿道:“臨機應變,自有方法,願勿再言!”
越日行抵長安,長安已改號永興軍。節度副使安友規,巡檢使喬守溫,出迎王益,置酒客亭。思綰入請道:“部下軍士,已在城東安駐。惟將士家屬,多在城中,意欲暫時入城,挈眷出宿城東。”友規不知是計,且見思綰並無鎧仗,樂得做個人情,應允下去。思綰便引弁目馳入西門,適有州校坐守門側,腰劍下懸,爲思綰所注目,突然趨進,順手奪劍,挺刃一揮,剁落州校頭顱。州校真是枉死。當下顧令黨羽,一齊動手,急切裏無從得械。便向附近覓得白梃,左橫右掃,擊死門吏十餘人,遂把城門闔住,自入府署劈開武庫,取出甲仗,分給部衆,把守各門。友規等在外聞變,驚惶失措,不待飲畢,便已溜去。朝使王益,也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思綰據住城池,募集城中少年,得四千餘人,繕城隍,葺樓堞,才經十日,守具皆備。王景崇不知聲討,反諷鳳翔吏民上表,請令自己知軍府事。正是:
功業末成先跋扈,嫌疑才啓即猖狂。
欲知漢廷如何處置,容至下回說明。
漢主劉知遠,殺張璉而赦杜重威,賞罰不明,無逾於此。璉不過一虜將耳。既已請降,撫之可也,縱之亦可也。誘使降順,突令處斬,是爲不信,是爲不仁。重威引虜亡晉,罪已難逃;況復叛復靡常,負惡益甚,不殺果胡爲者?彼侯益、趙匡贊之忽叛忽服,亦無非藐視漢威,同兒戲耳。迨知遠已殂,始由蘇逢吉等捏稱遺詔,捕誅重威。所頒詔文,實是無端架誣,不足爲重威罪。罪可殺而殺非其道,猶之失刑也。前過寬,後過暴,何怪三叛之又復連兵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