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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早日影高了纔起來,身子覺有些疲倦。滿望容尼再來,向他商量一筆銀子,好置過衣裳,免對師傅說。誰想候了兩天,才見容尼進來,還未坐下,早說道:“你可知得沒有,原來周大人已滿任回來了,前天已到了香港。我若到港時,就對馬伕人說,好迎你回去罷。”桂尼道:“這是後話,目前不便說了。便是馬伕人現在應允,總怕自己後來要慪氣。負氣出來,又屈身回去,說也說不響的。”說罷,又復哭起來,似還有欲說不說的光景。容尼着實問他因甚緣故,要哭得這樣?桂尼這時才把失去衣裳的事說知,並說不敢告知師傅,要備銀子再買。容尼道:“備銀子是小事,哪有使不得。只不如回家去,究竟安樂些兒。你又沒睛子,不識好歹,這些衣裳,還被人算了去。今馬伕人是痛你的,還勝在這裏捱得慌。”桂尼道:“俗語說得好:‘出家容易歸家難。’你別說謊,馬伕人見氣運不好,發了點慈心,怕常見面時,就似眼兒裏有了釘刺了。周大人是沒主鬼,你休多說罷。”容尼道:“出家還俗萬千千,聽不聽由得你,我把你意思回覆馬伕人便是。”說了要去,桂尼又央容尼借銀子,並道:“你借了,我可向周大人索回這筆數,當時周府題助這裏香資便是。”容尼不便強推,就在身上拿來廿來塊銀子,遞過桂尼手上去,即辭了出來,自然要把此事回知馬氏。
馬氏這時不甚介意,只這時自周庸祐回來,周府裏又有一番氣象。周庸祐一連幾天,都是出門拜客,亦有許多到門拜候的。因是一個大富紳,又是一個官家,哪個不來巴結?倒弄得車馬盈門,奔走不暇。
因周庸祐在上海買了兩名妓女,除在京將金小寶進與翰林江超,餘外一名,即作第九房姬妾,姓金名喚小霞,也帶着隨任。這時滿任而歸,連香屏和他都帶了回來。除香屏另居別宅,其餘都和春桂一塊兒居住那小廝陳健年方十七歲,生得面如傅粉,脣若徐朱,平時服役,凡穿房入屋都慣了。周庸祐爲人,平時不大管理家事,大事由管家辦理,小事就由各房姬妾着家僮僕婦辦理而已。
這時又有一位梳傭,喚做田姐,本大良人氏,受周家僱用,掌理第九房姨太太的梳妝,或跟隨出入,及打點房中各事,倒不能細述。那田姐年紀約廿五六歲,九姨太實在喜歡他,雖然是個梳傭,實在像玉樹金蘭,作姊妹一般看待了。那小廝陳健,生性本是奸狡,見田姐有權,常在田姐跟前獻過多少殷勤,已非一日。陳健就認田姐作契母,田姐也認陳健作乾兒,外內固是子母相稱,裏面就設誓全始全終,永不相背的了。且周庸祐既然不甚管理家事,故九姨太的家務,一應落在田姐的手上。那田姐的一點心,要照顧陳健,自然在九姨太跟前要抬舉他,故此九姨太也看上陳健了。
自古道:“尾大不掉,熱極生風。”那九姨太與田姐及陳健,既打作一團,所有一切行爲,家裏人統通知得,只瞞着周庸祐一人。那一日,田姐對九姨太金小霞說道:“陳健那人生得這般伶俐,性情也好,品貌也好,不如籌些本錢把過他,好乾營生,纔不枉他一世。”九姨太點頭稱是。次日,陳健正在九姨太跟前,九姨太便問他懂得什麼生理。陳健聽說,就如口角春風,說得天花亂墜,差不多恨天無柱,恨地無環,方是他於營生的手段。九姨太好不歡喜,便與田姐商量,要謀注本錢,好栽培陳劍田姐道:“九姨太若是照顧他,有怎麼難處?”九姨太道:“怎麼說?
我從前跟着大人到任,手上雖賺得幾塊錢,也不過是珠寶鑽石的物件,現銀也不大多。自周大人回來,天天在馬伕人那裏,或在三姨太的宅子,來這裏不過一刻半刻,哪容易賺得錢來?”田姐道:“你既然有這點心事,就遲三五天也不打緊。”九姨太答個“是”。自此田姐就教陳健喚九姨太做姨娘,就像親上加親,比從前又不同了。
過了數天,九姨太就和田姐計較,好拿些珠寶鑽石及金器首飾,變些銀子,與陳健作資本。田姐自然沒有不贊成的了,果然拿了出來,統共約值五萬銀子上下,着陳健拿往典肆。田姐又一同跟了出來,都教陳健託稱要做煤炭生意,實則無論典得多少,田姐卻與陳健均分。田姐又應允唆九姨太匆將此事對周大人說,免至泄漏出來。
二人計議既定,同往典肆。怎想香港是個法律所在,凡典肆中人,見典物的來得奇異,也有權盤問,且要報明某街某號門牌,典當人某名某姓的。當下陳健直進典肆,田姐也在門外等候。那司當見陳健是小廝裝束,忽然拿了價值數萬銀子的物件來,早生了疑心,便對陳健說道:“香港規則,男子不合典當女子物件。你這些貴重物,究從哪裏得來?”陳健聽說,不覺面色一變,自忖不好說出主人名字,只怎樣說纔好?想來想去,只是答不出。偏又事有湊巧,正有暗差進那典肆來查察失物,見司當人盤問陳健,那暗差便向陳健更加盤問一回,並說道:“若不說時,就要捉將官裏去了。”陳健早慌到了不得,正是:世情多被私情誤,失意原從得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