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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周家正在花園裏演戲之時,周庸祐與各親朋正自高談雄辯,忽馮少伍走近身旁,附耳說了幾句話,周庸祐登時面色變了。各人看得倒見有些奇異,只不好動問。
原來馮少伍說的話,卻是因關庫裏那位姓餘的,前兒在周庸祐分兒上用過一筆銀子,周庸祐心上不服,竟在南海縣衙裏告他一張狀子,是控他擅吞庫款的罪情,因此監禁了幾年。這時禁限滿了,早已出了獄來,便對人說道:“那姓周的在庫書內,不知虧空了多少銀子。他表裏爲奸,憑這個假冊子,要來侵吞款項。除了自己知得底細,更沒有人知得的了。今兒被他控告入獄,如何消得這口氣?定要把姓周的痛腳拿了出來,在督撫衙門告他一紙,要徹底查辦,方遂心頭之願。”所以馮少伍聽得這一番說話,要來對周庸祐說知。那周庸祐聽得,好不驚慌,不覺臉上登時七青八黃。各親朋顯見得奇異,只不好動問。當下各人聽了一會戲,自紛紛告別。
周庸祐也無心挽留,便送各賓朋去了,場上就停止唱戲。
周庸祐回至下處,傳馮少伍進來,囑他認真打聽姓餘怎樣行動,好打點打點。
只周庸祐雖有這等痛腳落在姓餘的手上,但自從進了四品京堂及做過參贊回來之後,更加體面起來,凡大員大紳,來往的更自不少,上至督撫三司,都有了交情,勢力已自大了。心上還自穩着,暗忖姓餘的縱拿得自己痛腳,或未必有這般手段。縱然發露出來,那時打點也未退。想到此層,又覺不必恐懼,自然安心。鎮日無事,只與侍妾們說笑取樂。但當時各房姬妾,除二房姨太太歿了,桂妹早已看破凡塵,出家受戒,那九姨太太又因弄出陳健竊金珠一案,周庸祐亦不甚喜歡他。餘外雖分居各處,周庸祐也水車似的腳蹤兒不時來往。
單是繼室馬氏是最有權勢的人,便是周庸祐也懼他三分。且馬氏平日的性子,提起一個妾字,已有十分厭氣。獨六姨太王氏春桂,頗能得馬氏歡心。就各妾之中,馬氏本來最恨二姨太,因他兒子長大,怕將來要執掌大權,自己兒子反要落後。今二姨太雖然歿了,只他的兒子已自長大成人,實如眼中釘刺,滿意弄條計兒,好使周庸祐驅逐了他,就是第一個安樂;縱不能驅逐得去,倒要周庸祐憎嫌他纔好。那日猛然想起一計,只各人都難與說得,惟六姨太王氏春桂是自己腹心,盡合用着,且不愁他不允。便喚春桂到來,把心裏的事,與春桂商量一遍,都是要唆使二房兒子之意。春桂聽了,因要巴結馬氏,自沒有不從,只是計將安出?馬氏便將方纔想的計策,如此如此,附耳細說了一回,春桂不覺點頭稱善。又因前兒春桂向在香江居住,這會因嫁女及進夥唱戲,來了省城西關大宅子,整整一月有餘。今爲對付長男之事,倒令春桂休回香港去,在新大宅子一塊兒同居,好就便行事。
那春桂自受了馬氏計策之後,轉不時與二房長子接談。那長子雖是年紀大了,但橫豎是母娘一輩子,也不料有他意,亦當春桂是一片好心,心上倒自感激。或有時爲那長子打點衣裳,或有時弄中飯與他喫,府裏的人,倒贊春桂賢德。即在周庸祐眼底看着了,倒因二房伍氏棄世之後,這長男雖沒甚過處,奈各房都畏懼馬氏,不敢關照他,弄得太不像了,今見春桂如此好意,怎不喜歡?因此之故,春桂自然時時照料那長子,那長子又在春桂跟前不時趨承,已非一日,倒覺得無什麼奇處。
那一日,周庸祐正在廳子裏與管家們談論,忽聽得春桂的房子裏連呼救命之聲,如呼天喚地一般,家人都嚇得一跳,一齊飛奔至後堂。周庸祐猛聽得,又不知因什麼事故,都三步跑出來觀看,只見長男應揚正從春桂的房子飛跑出來,一溜煙轉奔過花園去了。一時聞房裏放聲大哭,各丫環在春桂房門外觀看的,都掩面回步,唯有三五個有些年紀的梳傭。勸解的聲,怒罵的聲,不絕於耳。都罵道:“人面獸心,沒廉恥的行貨子!”
周庸祐摸不着頭腦,急走到春桂房子來要看個明白。誰想不看猶自可,看了,只見王氏春桂赤條條的,不掛一絲,挨在牀子邊,淚流滿面。那牀頂架子上掛了一條繩子,像個要投繯自盡的樣子。周庸祐正要問個緣故,忽聽得春桂哭着罵道:“我待他可謂盡心竭力,便是他孃親在九泉,哪有一點對他不住?今兒他要幹那禽獸的行爲,眼見得我沒兒沒女,就要被人欺負。”周庸祐這時已聽得幾分。
那春桂偷眼見周庸祐已到來,越加大哭,所有房內各梳傭丫環,見了周庸祐,都閃出房門外。周庸祐到這時,纔開言問道:“究爲什麼事,弄成這個樣子?”春桂嗚嗚咽咽,且罵且說道:“倒是你向來不把家事理理兒,那兒子們又沒拘束,致今日把我恩將仇報。”說到這來,方自穿衣,不再說,只是哭。周庸祐厲聲道:“究爲着什麼事?你好明明白白說來!”春桂道:“羞答答的說怎麼?”就中梳傭六姐,忍不住插口道:“據六姨太說,大爺要強逼他乾沒廉恥的勾當,乘他睡着時,潛至房子裏,把他衣衫解了,他醒來要自盡的。想六姨太待大爺不錯,他因洽熟了,就懷了這般歹心。若不是我們進來救了,他就要冤枉了六姨太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