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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役見他如此說,暗忖此事卻不好說出來,只向同事的喁喁說了一會子,各人聽得,都付之一笑了事。統計上下人等,已統通搜過,有些身上沒有物件的,亦有些暗懷貴重珍寶的。更有些下人,因主人有事忙亂,乘機竊些珍寶的,都一概留下。
委員即令各人立在一隅,隨向人問過什麼名字,也一一登記簿裏。隨計這一間大宅子,自京卿第至榮祿第相連,共十三面,內裏廳堂樓閣房子,共約四十餘間,內另花園一所,洋樓一座,戲臺一座,也詳細註明。屋內所用物件,計電燈五百餘火,紫檀木雕花大牀子十二張,金帳鉤十二副,金枕花二十對,至於酸枝臺椅,雲母石臺椅,及地氈帳幕多件,都不必細述。隨後再點衣箱皮匣,共百餘件。都上鎖封固,一一粘了封皮。隨傳管家上來,問明周庸祐在省的產業生理,初時只推不知。
南令即用電話稟告查抄情形。督帥也回覆,將上下人等一併帶回,另候訊問。南今依令辦去。並將大門關鎖,粘上封條,即帶周氏家屬起行。統計家裏人,姨太太三位,生女一口,是已經許配許姓的,及丫環、梳傭、僕婦、管家,以至門子、廚子,不下數十人,由差役押着,一起一起先回南署。
那些姨太太、女兒、丫環,都滿面愁容,甚的要痛哭流涕,若不勝悽楚,都是首像飛蓬,衣衫不整,還有尚未穿鞋,赤着雙足的,一個扶住一個,皆低頭不敢仰視,相傍而行。沿途看的,人山人海,便使旁觀的生出議論紛紛。有人說道:“周某的身家來歷不明,自然受這般結果。”又有人說道:“他自從富貴起來,也忘卻少年時的貧困,總是驕奢淫逸,盡情揮霍,自然受這等折數了。”又有人說道:“那姓周的,只是弄功名,及花天酒地,就闊綽得天上有,地下無,不特國民公益沒有幹些,便是樂善好施,他也不懂得。看他助南非洲賑濟,曾題了五千塊洋銀,及到天津賑饑,他只助五十塊銀子,今日抄查家產,就不要替他憐惜了。”又有人說道:“周某還有一點好處,生平不好對旁邊說某人過失,即是對他不住的人,他卻不言,例算有些厚道。只他雖有如此好處,只他的繼室馬氏就不堪提了。看他往時擺個大架子,不論什麼人家,有不像他豪富的,就小覷他人,自奉又奢侈得很,所吸洋菸,也要參水熬煮。至於不是他所出長子,還限定不能先娶。這樣人差不多像時憲書說的三娘煞星。還幸他只是一個京卿的繼室,若是在宮廷裏,他還要做起武則天來了!所以這回查抄,就是他的果報呢!”
當下你一言,我一語,談前說後,也不能記得許多。只旁人雖有如此議論,究有人見他女兒侍妾如此拋頭露面,押回關家裏去,自然有些說憐惜的說話。這時就有人答道:“那周某雖然做到京卿,究竟不會替各姨太太打算。昔日城裏有家姓潘的,由鹽務起家,署過兩廣的鹽運使,他遇查抄家產的時候,尚有二十多房姨太太。
他知道抄家的風聲,卻不動聲色,大清早起,就坐在頭門裏,逐個姨太太喚了出來,每一個姨太太給他五百銀子,遣他去了。那時各姨太太正是清早起來,頭面首飾沒有多戴,私己銀兩又沒有攜在身上,又不知姓潘的喚自己何事。聞他給五百銀子遣去,正要回房裏取私己什物,姓潘的卻道官差將到了,你們快走罷,因此不準各姨太太再進房子。不消兩個時辰,那二十多房姨太太就遣發清楚,一來免他攜去私蓄的銀物,二來又免他出醜,豈不是兩存其美麼?今周某沒有見機,累到家屬,也押到官衙去了。”旁人聽得那一番說話,都道:“人家被押,已這般苦楚,你還有閒心來講古嗎?”那人道:“他的苦是個興盡悲來的道理,與我怎麼相干?”一頭議論,一頭又有許多人跟着觀看,且行且議,更有跟到南海衙裏的,看看怎麼情景。
只見那南令回衙之後,覆過督院,就將周庸祐的家屬押在一處。只當時被押的人,有些要問明周家產業的,要追索周庸祐的,這樣雖是個犯人家屬,究與大犯不同,似不能押在羈所。南令隨稟過督院,得了主意。因前任廣州協鎮李子儀是與周庸祐拜把的,自從逃走之後,還有一間公館留在城裏,因此就把兩家家屬都押到李姓那公館裏安置,任隨督院如何發落。
這時南令所事已畢,那番令自從抄了潘家回來之後,連傅家也查抄停妥。計四家被抄,還是姓傅的產業實居多數。論起那姓傅的家當,原不及周庸祐的,今被抄的數目反在姓周之上,這是何故?因傅姓離了海關庫書的職事,已有二十年了,自料官府縱算計起來,自己雖有不妥,未必與周姓的一概同抄,因此事前也不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