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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之內,兩公、一侯、一伯,錦衣三十餘人,也可以知足了。到聖躬大漸時,正是天日爲之愁慘,中外震驚的時候,那等阿諛奉承的吏部尚書周應秋,還上本請封,遂於三殿告成本上批道:“廠臣克成繼聖,經營堂構,夙夜匪懈,鼓庶民之子來,精誠默孚;政天心之神助,功昭巨典。慶合彝章,勳業茂隆,重胙宜錫。”又把個六歲的從侄魏良棟,封爲東安侯加太子太保。又怕家裏的錦衣官還少,凡遺下的札付,俱着他黨羽填補。又把侄希孟補了錦衣同知,甥傅之琮、馮繼先俱補授都督僉事。今日受封,明日受券,今日賀封伯,明日賀封侯,舉朝若狂,終日只爲魏家忙亂,反把個皇上擱起不理。
聖體不安,上自三宮六院,下而三公九卿,無一個不慌,就是客、魏二人卻也是慌的。內外慌的是龍馭難留,繼統未定;他兩人慌的是恩寵難保,新主英明。
故當彌留之計,乘勢要加封。貪心難割,又與那班奸黨計議。吳頓夫道:“爲今之計,須趁此時先立下些根基來。若機有可圖,便成大事;若不可圖,必定擁立之功,也還在我。縱新主英明,也必念爹爹擁立之功,也可無礙;若仍是尋常之主,內外已都是我們的心腹,就有幾個從龍的,須打做我們一家;若不順手,便設法驅除了,也還是我們的世界。只是司禮監與東廠,不過是尋常的職銜,內閣又無兼攝之例,公侯伯都是家裏人的,須在這公侯之上想個官。待爹爹做了,俟今上崩了駕,趁新主未即位時,爺便可受攝兩班文武。”田吉道:“爺若要受攝百官,非封王不可。不若分付外邊,題請封王。”倪文煥道:“凡圖大事,須要先賜九錫。如今先叫他們題請。”忠賢道:“甚麼九錫?”文煥道:“九錫是九件物事:乃車馬、衣服、朱戶、納陛、虎賁、弓矢、鐵鉞、樂則、秬鬯,謂之九錫。”忠賢道:“要他何用?”文煥道:“賜了九錫,就可制禮樂,專征伐,統攝百官了。”忠賢道:“這樣便可討一討。”李永貞道:“這事我們的人請不得,恐人心不服,須到外面尋個人纔好。”忠賢次日便去拜豐城侯李承祚,因他是侄兒良卿的親家,對他說了。果然上疏道:“廠臣外靖九邊,內成三殿,功烈超常,宜加九錫。”又有個孫如冽,曾具過本在順天府建生祠的,又上本乞封廠臣王爵。
二本俱下禮部議覆。凡部議的本,俱要科參科行纔行堂上,便把這擔子卸與科裏。其時掌科事的是葉有聲,他見了這本,好生難處,想道:“若從公論,自來無閹寺封王賜九錫之例,是他們越職言事,就該參處;若參了他們,忠賢必然懷恨,又要生毒計陷害;若行了,卻可得他的歡喜,京堂可至。只是明有人非,幽有鬼責,自己良心上也過不去。”審度了一會,道:“豈有此理!罷!拚此一官,以持清議爲是。”恰好有親家楊庶吉汝成來訪,見葉掌科面有憂色,便知是爲這兩件事,問道:“親翁若有不豫之色,何也?莫非爲李承祚、孫如冽的覆本麼?”葉有聲道:“正是。據親翁高見如何?”
楊妝成道:“弟也曾想:自古宦官惟童貫越例封王,畢竟還實有些邊功,贊成的是蔡京、高俅。又有求九錫不得的是桓溫,阻撓的是謝安、王垣之,此四人人品俱在,隨親翁擇而效之。”葉有聲道:“此事卻行不得,雖刀鋸在前,亦難曲從!”楊吉士起身笑道:“這事親翁也要三思,不可聽小弟亂談。”
葉掌科道:“一定如此!”二人別了,葉公竟託病注了門籍,便把這事擱起來了。忠賢見部裏不覆本,訪知是科臣阻抑,便尋事把葉有聲削了籍。那葉掌科轉得蕭然脫身而去。正是:
力阻狂圖寢大奸,何妨高掛進賢冠。
新詩更向知心道,喜是今朝不曠官。
後來忠賢訪知葉有聲不肯覆本,乃楊汝成之意,到散館時,便分付不許照科道授官。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