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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鄭甘棠列宴稱慶之日,正長鶴山遺詩決絕之時。那天正悶得慌着,聽說甘棠家裏很熱鬧,便想:"昨夜這事,原出於不得已的。甘棠是個當時介紹人,料他也脫不了這關係。倒不如找他去散悶,或者有一個商量。"主意已定,便吩咐外邊備車。自己向夫人面前敷衍着一回,託故出來,忙忙到甘棠那裏。
還沒到門口,早聽得車馬喧闐,笙歌繚繞。只是一件奇怪,鶴山的車才進巷口,那些車馬都靜悄悄的兩邊卸了開去。登時滿街寂靜,讓鶴山的車中間過去。到得門首,已先有幾個管差的,領着冠帶整齊的家人排列在兩旁。還沒投進帖去,甘棠已迎將出來,直趨至車門口,把鶴山捧將出來,道:"怎你也來了?快進去聽戲罷!"鶴山一壁下車,一壁笑着道:"你好!
有這樣的盛會,也不關照我一聲。撇得我在家正悶得慌呢。"說着便向裏邊來。有幾個貼身跟着的隨了進來。甘棠笑向他們道:"各位在外邊隨便喝一杯罷。公子是不客氣的,有我替你們侍候着呢。"說完,領着鶴山一曲一折的進來。還沒上廳,早有班人鬨然笑迎上來。鶴山一看,見都是些熟人,連李伯純都在那裏,便嚷道:"你們好!竟瞞了我樂起來哩。"人叢中一個直笑出來道:"誰瞞了你?只怕你倒瞞着了人,在那裏將詩簡弄得人家啼笑都非呢。"鶴山看時,不覺心裏一呆,原來那人正是忘年同靴的老名士李伯純,只得岔着別話。
上了廳事,見自己的坐位已預備着在上首。鶴山見有許多父老輩在裏頭,謙讓一回,才就席坐了。那時臺上正演着陳璐玉、黃佩秋的《雙搖會》,把閨中爭寵情事,摩寫得盡情極致。
伯純在隔座回頭問鶴山道:"花爲薄命,蝶本鍾情。一夕春風,你何苦鈴幡自解呢?"鶴山默然不語。
卻好甘棠走過來招呼,見鶴山不歡樣子,忙要替他叫挹芬,卻先見伯純的條子已發去了。做主人的別的不妨,就只這件事卻不能決然出口。虧他是七伶八俐的,早打定的主意,笑向伯純道:"老伯講的是什麼啊?"伯純嘆道:"我說鶴山世兄忒煞狠心!我輩徵歌賞舞,原看做到眼風花。昨天不知爲什麼事,竟把挹芬絕了。"甘棠忙道:"這原不該呀,只天幸今兒硬挨着老伯叫了挹芬,有這一來,老伯怕不能移我玉愛,作伊冰媒麼?"說完,撫掌大笑。卻一眼看着鶴山,覺得鶴山眉目間舒展了許多,便跑開去了。
不多一刻,挹芬來了,登時采聲雷動。那知他一眼看見鶴山,便雙淚瀅然,凝眸苦注,在伯純那裏請了個安,便走過來撫着鶴山的肩,慘然道:"公子,你怎要起挹芬的命來!"說時,低隨(垂)粉頸,幾乎下淚。鶴山搖頭嘆道:"這教我怎樣同你說呢!"伯純早已看見,心裏兀是有些不舒服,只礙着鶴山面子,只得笑向挹芬道:"公子是我世交,你就坐在那裏招呼着,原同招呼着我一樣的呢。"挹芬便向鶴山身側坐了下來,不敢多說,只拿着鶴山的手,教他向自己胸前揹人按着,低低道:"挹芬這心,被公子驚碎了。"鶴山不覺悽然欲絕。忽見一個絕色伶人走向自己身畔,請了個安道:"請公子賞一出罷!"鶴山見是畹芬,心裏更覺得難受,卻又不好被挹芬看破行徑的。一時新愁舊恨,拼成一念,竟把知覺失了,想不出什麼戲來,隨口道:"就是那《金雀記》的《喬醋》罷!"畹芬見他獨點了這一出,早領會了一半,向挹芬微飄了一眼,翩然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