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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道:"這也就可見是一定的姻緣了。如今開了鋪子,自然改了行業了。襲人道:"鋪子裏有夥計經管,他如今雖不唱戲,還領了一起檔子班兒做買賣呢。我說你家業已有了,何必還做這下流的生意做什麼?他說別的買賣都沒這個賺的錢大呢。奶奶你說,可教人生氣麼?"寶釵笑道:"這個利上的貪心,是人都有的。只要看的破,就好了。"襲人道:"聽見環三爺已娶了親了。蘭哥中了進士,現都做官,倒還沒娶親麼?"寶釵道:"已定了傅家的姑娘,明兒三月裏就過門了。璉二奶奶是平姑娘扶了正,去年也養了個哥兒了。"襲人道:"大奶奶那邊李二姑娘、李三姑娘都出了閣了麼?"寶釵道:"李二姑娘婆家姓陳,是去年才過門的。李三姑娘婆家姓甄,是先過門的,已經兩年了。"襲人道:"甄府上也是個寶二爺,聽見說現在翰林院裏做官。去年冬裏,因爲出門有事去的,回來趕不進城,在我們那裏住了一夜。"因把這話,告訴了寶釵一遍,道:"那會子臊的我臉上很下不來。
"寶釵道:"這甄寶二爺頭裏到這裏來過的,太太都見過,說是同我們寶二爺一樣模樣兒,名字又同。雖是這麼說,到底總有些兒訛別的地方兒,人家雙生的弟兄,多有一樣模樣兒的,細看起來總要有些兒不得同的地方兒。"因道:"環三奶奶你沒見過,我和你去走走去吧。"遂領了襲人,穿西邊角門過來,到了這邊上房,丫環玉簫見了,忙打起大紅猩猩氈的暖簾道:"寶二奶奶來了。"二人進到裏面,馬氏見了,忙站起身來讓座。寶釵便把襲人原委告訴了他,襲人便上來請安。馬氏笑着忙扯住了,便拉了襲人的手,推他在身邊坐了。襲人不肯,馬氏笑道:"二嫂子,你說罷。"寶釵笑道:"既是三奶奶叫坐,你坐了罷。"襲人又謝了坐,才坐下。鳳簫倒上茶來,坐了一會。襲人問:"三爺呢?"馬氏道:"會試的場期快了,他在外頭料理事情呢。"大家又說了幾句閒話,襲人便要到璉二奶奶那裏去。寶釵道:"索性我和你去吧。"說罷,便從後院出去,走過穿堂,到了粉油大影壁,恰值平兒從裏出來。襲人見了,忙上前請安。平兒笑着拉了襲人的手道:"我纔剛兒聽見說你來了,故此我趕着出來,要來瞧你的,請家裏坐吧。"三人同到屋裏,襲人又重新要給平兒磕頭。
平兒拉住笑道:"襲人妹妹,咱們姊妹從前在一塊兒耳鬢廝磨慣了的,今兒你要是這麼着,咱們從前就白相好了。"襲人道:"今非昔比,名分不同,我難道都不知道這個理麼?"平兒說:"什麼話?你再要這麼着,我倒不依。"寶釵笑道:"你這是制着他無禮了。"平兒也笑了,坐下,文鸞倒上茶來。襲人便問:"蕙哥兒呢?"平兒叫奶子抱了過來,襲人便接過去抱着玩了一會,又說了一會兒閒話。只見繡琴來請,說:"桂哥兒醒了,請奶奶回去呢。"寶釵便和襲人回來,鶯兒打起簾子,二人進去,只見奶子抱着桂哥兒玩呢。那桂哥兒見了襲人進來,便撲過來要他抱,襲人忙接過來抱着。素琴倒上茶來,襲人道:"這兩年來,這裏的姐妹們都換了人了,我都不大認得了。"寶釵道:"麝月他們都出去了,上年又挑進十來個來了。頭裏的人,都不大有了。襲人道:"只有鶯兒妹妹,倒還在這裏呢。"寶釵道:"他比他們小兩歲,也不過一二年就要出去了。去年挑進來的幾個,倒都還罷了。明兒三月裏蘭哥娶親,因這邊的屋子都不寬綽,漸漸兒的天也熱了,又不涼快,太太吩咐了明兒都還搬在園子裏去住。昨兒已經開了門,不過一兩天就要動工收拾了。
明兒沒事,和你到園子裏逛逛去。你兩年沒在這裏了,橫豎在我屋裏儘管多住些日子再回去。我也正沒個人講講說說的呢。
"襲人道:"我早就要進府請安來的,只爲沒了空兒,直到今兒好容易纔來了的。"於是,便在寶釵屋裏住了。
到了次日起來,襲人正在寶釵屋裏梳洗才畢,只聽繡琴在外打着簾子道:"大奶奶來了。"只見李紈進來了,襲人忙站起來道:"大奶奶早啊!"李紈笑道:"我那裏又沒小孩子,有什麼事兒呢?我梳洗了好半天了,左右坐着沒事兒,不如過來瞧瞧你們了。"因道:"你過去了兩年了,只怕也該有喜了麼?"襲人紅了臉笑道:"還沒有呢。"因問道:"三姑娘今年可回家來過麼?"李紈道:"三姑爺放了江西糧道,三姑娘去年就同了上任去了。這還得好幾年,才得回來呢。"襲人道:"四姑娘還在櫳翠庵裏麼?我還沒請請安去呢。"李紈道:"他無事只在庵裏打坐,從不出來的。我看他倒一心向道,這幾年來竟像是很有些功夫的樣子。可見是"有志者事竟成"呢。
可憐紫鵑這孩子,如今算是他的徒弟了,也跟着他一樣打坐,都不到外頭來的呢。"寶釵道:"我們喫了飯,都同着到四姑娘那裏走走去,便順着在園子裏逛逛,也要瞧瞧這些地方兒。
大嫂子,你明兒還是在那裏住呢?我是還在怡紅院裏頭的了。
"李紈道:"我也還是在稻香村罷,那裏還清爽乾淨,又是住慣了的。明兒蘭哥就給他在蘅蕪院住,離我那裏也近便。聽見說不過兩三天就要動工收拾了,也得一個多月才得收拾齊備呢。"於是大家喫了飯,三人便同進大觀園來。先到了怡紅院,只見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大家都嘆息說:"兩年沒人在裏頭住,便這麼樣衰敗了。"裏面灰塵滿屋,並無可坐之處。遂出了怡紅院,順路到了瀟湘館。見了那一林竹子,蕭蕭瑟瑟,更有一段淒涼景況。走到裏面,倒無甚灰塵,還可以略略坐的下去。原來紫鵑常到裏面灑掃,祭奠黛玉的,故與別處不同。大家想起黛玉來,都落了幾點眼淚。不能久坐,便又到了蘅蕪院,只見那些香草也都乾枯零落了。便不到裏頭去,轉到稻香村來,只見那些茅屋都要倒了。寶釵笑道:"大嫂子,你這要"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了。"李紈也笑道:"我這如今,要"晝爾於茅,宵爾索綯"呢。"說着,都笑了。李紈道:"我們要歇歇兒纔好,這裏也不能坐,不用進去了。我們到櫳翠庵去吧。"說着,到了櫳翠庵。紫雲便上前敲門,裏邊紫鵑聽見,出來開了門,見了衆人,忙道:"大奶奶、二奶奶來了,襲人姐姐怎麼也來了麼?都請裏面坐吧。"三人進去,惜春見了,站起身讓座。襲人便上前請安,惜春拉住了道:"你怎麼得也進來走走,是幾時來的呢?"襲人道:"昨兒來的,因爲遲了,又怕驚動不安,今兒纔來給姑娘請安的。"說着,紫鵑沏上茶來,襲人忙立起身來道:"妹妹給我倒茶,我不敢當呢。"惜春道:"你們姊妹們,好久沒見了,都到那邊說說話兒去吧了。"襲人便和紫鵑到那邊談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