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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陽鳳
貞元十四年秋,有異鳥,其色青,狀類鳩鵲,翔於睢陽之郊,止叢木中。有羣鳥千類,俱率其類,列於左右前後,而又朝夕各銜蜚蟲稻梁以獻焉。是鳥每飛,則羣鳥鹹噪而導其前,鹹翼其旁,鹹擁其後,若傳喚驚衛之狀。止則環而向焉,雖人臣侍天子之禮,無以加矣。睢陽人鹹適野縱觀,以爲羽族之靈者。然其狀不類鸞鳳,由是益奇之。時李翱客於睢陽,翱曰:“此真鳳鳥也。”於是作《知鳳》一章,備書其事。
鄴郡人薛嵩鎮魏時,鄴郡人有好育鷹隼者。一日,有人持鷹來,告於鄴人,人遂市之。其鷹甚神俊,鄴人家所育鷹隼極多,皆莫能比,常臂以玩不去手。後有東夷人見者,請以繒百餘段爲直。曰:“吾方念此不知其所用。”其人曰:“此海鷂也,善闢蛟螭患,君宜於鄴城南放之,可以見其用矣。”先是,鄴城南陂蛟常爲人患,郡民苦之有年矣。鄴人遂持往。海鷂忽投陂水中,頃之乃出,得一小蛟。既出,食之且盡。自是鄴民免其患。有告於嵩,乃命鄴人訊其事,鄴人遂以海鷂獻焉。
周氏子汝南周氏子,吳郡人也,亡其名,家於崑山縣。元和中,以明經上第。調選,得尉崑山。既之官,未至邑數十里,舍於逆旅中。夜夢一丈夫,衣白,儀狀甚秀,而血濡衣襟,若傷其臆者。既拜而泣,謂周生曰:“吾家於林泉者也。以不尚塵俗,故得安其所,有年矣。今以偶行田野間,不幸值君之家僮,有系吾者。吾本逸人也,既爲所繫,心甚不樂。又縱狂犬噬吾臆,不勝其憤。願君子憫而宥之。不然,則死在朝夕矣。”周生曰:“謹受教,不敢忘。”言訖忽寤,心竊異之。明日,至其家。是夕,又夢白衣來,曰:“吾前以事訴君,幸君憐而諾之,然今尚爲所繫。顧君不易仁人之心,疾爲我解其縛,使不爲君家囚,幸矣。”周即問曰:“然則爾之名氏可得聞乎?”其人曰:“我,鳥也。”言已遂去。又明日,周生乃以夢語家僮,且以事訊之。乃家人因適野,遂獲一鵝,乃籠歸。前夕,有犬傷其臆。周生即命放之。是夕,又夢白衣人辭謝而去。
呂生妻東平呂生,魯國人,家於鄭。其妻黃氏,病將死,告於姑曰:“妾病且死。然聞人死當爲鬼,妾常恨人鬼不相通,使存者益哀。今姑念妾深,妾死,必能以夢告於姑矣。”及其死,姑夢見黃氏來,泣而言曰:“妾平生時無狀,今爲異類,生於鄭之東野叢木中,黰其翼、嗷其鳴者,當是也。後七日,當來謁姑。願姑念平生時,無以異類見阻。”言訖,遂去。後七日,果一鳥自東來,至呂氏家,止於庭樹,哀鳴久之。其姑泣而言曰:“果吾之夢矣。汝無昧平素,直來吾之居也。”其鳥即飛入堂中,迴翔哀唳,僅食頃,方東向而去。
韋氏子汧陽郡有張女郎廟。上元中,有韋氏子容於汧陽,途至其廟,遂解鞍以憩。忽見廟宇中有二屐子在地上。生視之,乃結草成者,文理甚細,色白而制度極妙。韋生乃收貯於橐中,既而別去。及至郡,郡守舍韋生於館亭中。是夕,生以所得屐致於前而寐。明日,已亡所在,莫窮其處。僅食頃,乃於館亭瓦屋上得焉。僕者驚愕,告於韋生,生即命升屋而取之。既得,又致於前。明日,又失其所,復於瓦屋上得之。如是者三。韋生竊謂僕曰:“此其怪乎可潛伺之。”是夕,其僕乃竊於隙中伺之。夜將半,其屐忽化爲白鳥,飛於屋上。韋生命取焚之,乃飛去。
韓愈(三)唐吏部侍郎韓文公愈,自刑部侍郎貶潮陽守。先是,郡西有大湫,湫有鱷魚,約百餘尺。每一怒,則湫水騰蕩,林嶺如震。民之馬牛有濱其水者,輒吸而噬之,不瞬而盡。爲所害者,莫可勝計。民患之有年矣。及愈刺郡,既至之三日,問民不便事,俱曰:“郡西湫中之鱷魚也。”愈曰:“吾聞至誠感神:昔魯恭宰中牟,雉馴而蝗避;黃霸治九江,虎皆遁去。是知政之所感,故能化禽獸矣。”即命庭掾以牢醴陳於湫之旁,且祝曰:“汝,水族也,無爲生人患。”既而沃以酒。是夕,郡西有風雷聲,動山野,迨夜分霽焉。明日,里民視其湫,水已竭。公命使窮其跡,至湫西六十里易地爲湫,巨鱷亦隨而徙焉。自是郡民獲免其患。故工部郎中皇甫湜撰愈“神道碑”,敘曰:“刑部爲潮陽守,雲‘洞獠海夷,陶然皆化;鱷魚稻蟹,不暴民物’。”蓋謂此矣。
柳宗元唐柳州刺史河東柳宗元,常自省郎出爲永州司馬,途至荊門,舍驛亭中。是夕,夢一婦人,衣黃衣,再拜而泣曰:“某,家楚水者也。今不幸,死在朝夕,非君不能活之。儻獲其生,不獨戴恩而已,兼能假君祿,益君爲將爲相,且無難矣。幸明君子一圖焉。”公謝而許之。既寤,嘿自異之。及再寐,又夢婦人且祈且謝,久而方去。明晨,有吏來,稱荊帥命,將宴宗元。宗元既命駕,以天色尚早,因假寐焉。既而又夢婦人,顰然其容,憂惶不暇,顧謂宗元曰:“某之命,今若敗縷之懸甚風,危危將斷且飄矣。而君不能念其事之急耶幸疾爲計。不爾,亦與敗縷皆斷矣。願君子許之。”言已,又祈拜。既告去,心亦未悟焉,即俛而唸曰:“吾一夕三夢婦人告我,辭甚懇。豈吾之吏有不平於人者耶抑將宴者以魚爲我膳耶得而活之,亦吾事也。”即命駕詣郡宴。既而以夢話荊帥,且召吏訊之。吏曰:“前一日,漁人網獲一巨黃鱗魚,將爲膳,今已斷其首。”宗元驚曰:“果其夕之夢。”遂命挈而投江中,然而其魚已死矣。是夕,又夢婦人來,亡其首。宗元益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