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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監試官早到貢院,吩咐巡綽官掌號開門,應試舉子務要搜撿明白,魚貫而入,點名各歸號房,不許挨越。巡綽官遵諭。只聽轅門吹打起來,進了院門,巡軍上來排列兩旁。那些儒生們也有老的,也有少的,挨名答應。巡官喊道:“仔細收。”衆軍齊道:“搜檢無弊。”或歸東號房,或進西號房,還剩一位無號。巡綽說:“坐滿了怎麼處?也罷,到這邊席號坐罷。稟老爺,點名搜檢已畢,請封條封門。”遂將門封完。監試官道:“可喜今科規矩嚴明,一毫無弊,天氣又且清爽,可爲大典慶賀。今日起早了,不免進去歇息歇息,到明朝好來放關便了。”到了次日晚間,只見衆人各執高燈,來接進場相公的。
說道:“夥計們,今年規矩森嚴,莫擠近柵欄邊去,大家遠遠站立,等候各人家相公出來,上前迎罷。”正說話間,又見一個執板皁隸走來,說道:“今年規矩嚴得很,你們趕閒人不許挨近柵欄,但有舉子們出來,清清楚楚放出。凡有擠者,着實打去。”聽得內打雲板三聲,吆喝開門,外巡官道:“內裏打點,放頭牌出來了。”皁隸道:“你們衆人站開些,待相公們好走。”衆人向裏張望,出來一位老相公,被人揹去,又有一個平頭來接霍生的,望見霍生出場,說道:“相公,定是得意的了。”忙把筆硯接過,跟隨而去。又有個姚店主,說道:“鮮于相公進場去,怎麼日色老高,老漢在家中喫過早飯了,還未見出來?放心不下,不免向貢院前看看,是怎麼說呀。此是貢院門首,還封在那裏。”聽那皁隸嚷道:“悔氣,悔氣!這些相公,不知是果真有本事的,在裏面着實鏖戰;又不知是墨水乾了,一點兒榨不出。遭他家孃的瘟!要我們辛辛苦苦在此伺候。平日慣賭慣嫖,噇你孃的道!”姚店主道:“咳!你聽這些人埋怨話頭,就像曉得鮮于相公平日行徑的。”忽聽院裏一片聲叫搶卷,打雲板開門。皁隸道:“謝天謝地!好了,出來了!”店主見鮮于相公出來,迎着道:“小人在此接常”鮮于佶道:“好辛苦。”皁隸向前道:“我問你,你這樣辛苦,就在家裏自在自在,休來現世也罷了。爲你一個,苦了我們守到如今。我看這付嘴臉,也不像是個發跡的。”鮮于佶反戲說道:“下次再不敢如此,再若如此,但憑,但憑”回身與店主回家。路上說道:“那裏說起,裏邊文字做得簇錦般,這是想得動了火,牙齒忽然疼起來。哎喲,恨不得要死,只得慢慢的謄寫,故弄到此時出來,難怪這些狗頭說話。”遂進店中,姚主人道:“相公,請用些飯,將息將息,小人也要去安歇。”
鮮生道:“有勞了!請自便罷。”店主告辭去了。鮮生回身笑道:“鮮于佶,鮮于佶!我問你:這是怎麼說?活現世,受了許多辛辛苦苦、勞勞碌碌,三年出場一番,走到場裏面,一個字兒寫不出,倒反被那些狗頭如此作踐,不是觀場,倒是來受罪了。且坐下,把這些酒飯消繳在肚子裏,也是我老鮮走科場一遭。”喫完了,即又道:“想場中做文字時,心上慌得緊,不知寫了那套嫖經,那一宗酒帳,鬼畫符一般。若要中,除非是烏紗滿天,像那烏鵲飛,我把這頭往上一撞,撞着了,才使得,不然一生一世,也只是這樣糟骨頭,如今說不着,斷斷要去與老臧商量做那法兒了。”且先到霍秀夫他那裏去走一遭,問他什麼字號便了。正是:
且從河漢旁邊路,偷取天孫織錦囊。
畢竟怎樣偷換字號,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