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無雨亦無晴(上) (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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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亂世中,終究不過是一浮任人推搡的飄萍。
白雪飄零着眼前輕柔的紗宇,我伸出手,輕輕迎接帳外冰冷的飛落,想讓那冰冷的雪一點一點的清晰我混濁的記憶,這聖潔純白的雪呵,又怎能掩蓋人世的種種黑暗與滄桑?
我出生於趙州欒城,北國舊憶,蹉跎如夢。
秀娘曾說,每一個孩子出生時就會有一顆流星劃過黯然的夜空,那炫目的光彩寄寓着父母的恩愛與喜悅。只是,在那個動盪的年代,我的出生卻並不令人欣喜。
在蒙古人的統治下,漢民的生活日益艱辛,饒是我的父親,在信衆甚廣的白蓮教中享譽頗隆的韓山童,於各方壓力之下,也希望能有一男丁承歡膝下,爲家族教士分憂擔力。在這種情形下,我母親的懷孕,猶如冬日的驕陽般融化了族人眼中封存多年的寒冰。
我出生於清寒的冬日,像如今這般清寒的冬日。聽秀娘說,那天夜裏下着大雪,那是那一年立冬後的第一場雪,格外悽迷靜美。
雖說瑞雪兆豐年,可那晚的雪卻並非什麼好兆頭,雨雪主陰,這意味這滿族人殷殷期待的將是一個無用的女孩。我的出生並沒有爲這寒冷的冬色添上一縷暖陽,反而讓自那之後的每個夜晚都披上厚重而蒼白的喪衣。
“不錯,正是喪衣。”我依然記得秀娘對我講到這裏時,那極力思索的表情,“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那些夜晚。”她後來這麼解釋道。我懂得,因爲我的生日,便是我母親的忌日。
那夜的雪飄逸而悠揚,遲遲不肯褪去,而產房裏嬰兒的啼聲也姍姍未來。唯有母親聲嘶力竭地呼喊無力地迴盪在整個韓府,那聲音似母獸的利爪,撕裂黑夜的錦緞,似要攆走這死亡般蒼白的雪色,來護住她腹中幼小的孩兒。
父親焦急地在門口踱來踱去,明明是寒冷的冬夜,他的額頭卻沁滿了汗珠,他的手緊緊攥握成拳,時不時地向屋裏張望,眼神裏滿是不安和愧疚。燈火愈是通明,便愈是顯得其中人影幢幢,匆忙交錯的人影在被寒風搖曳的燭光中猶如鬼魅般跳動在父親脆弱的神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