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醉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人會在夢裏面做夢嗎? 徐容川從更深一層的夢境裏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開始留宿的酒店,徐旦還沒有醒,正在他枕邊沉睡。 外面是清晨,微弱的陽光灑進房間裏,照在徐旦瓷器般沒有瑕疵臉頰。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落在那張像花瓣一樣柔軟的嘴脣上。 不知爲何,他產生一種強烈地想要親吻的衝動。 這樣的情緒發生在他身上是極不合理的,但是,此刻又顯得如此自然。後天成長環境賦予他的理智從他身上剝離,他的靈智好像又迴歸到了嬰兒階段,以最坦誠的姿態面對慾望。 他想要親吻眼前這個男人,就像嬰兒想要啼哭。 於是他輕輕握住徐旦柔軟的髮梢,湊過去,嚐了一下柔軟嘴脣的味道。 徐旦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映出哥哥近在咫尺的臉,瞳孔慢慢染上驚訝和欣喜。他毫不猶豫地扣住哥哥的後腦勺,選擇加深這個吻。 兩人緊緊擁抱,在熹微晨光裏吻得難捨難分。愛意充斥着每一個角落,徐容川甚至抓住了徐旦寬鬆的腰帶,另一隻手滑進睡衣一角,用帶着槍繭的指節撫摸細膩的皮膚。 正要進行容易被鎖的行爲,徐容川又忽然停下所有動作,想到某件極爲重要的事情,拉開和徐旦之間的距離,道: “得去找智慧之主。” 徐旦:“……” 他低頭看了看已經逐漸不聽話的尾巴,欲哭無淚:“我怎麼感覺我們已經找了好幾次智慧之主了?” “乖,趕緊,”徐容川翻身坐起,開始快速穿衣服,“你答應過我,要幫我拿到世界的真相——” 等等,是什麼時候答應的來着? 重疊的記憶讓他產生幾秒混亂,但很快又被“找到智慧之主”的頭號任務吸引注意力。他沒有深入思考這個世界的邏輯,伸手從枕頭下抽出一把狙擊槍,拉開了房門。 徐旦擦擦嘴角,悲傷萬分地跟上哥哥的腳步。 奇怪,除了他們的房間之外,整個酒店的房間都開着門。 他們旁邊的房間裏,一對中年夫妻正躺在同張牀上,丈夫和另外一位年輕嬌小的女士戰得酣暢淋漓,妻子被高大精壯的男士摟在懷中嬌喘連連,要不是牀頭放着他們的結婚照,這個戰況實在讓人分不清誰和誰是夫妻。 再往前的房間,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正埋在書本的海洋裏,全屋貼滿了各類證書、獎狀、成績單。 她把頭髮懸在水晶燈上,用大針對着腿部,眼皮中間還撐着牙籤,像個已經開始生鏽的笨拙機器人,一頁一頁不停地翻書。 走到前臺,前臺和一個俊美的紙片人抱在一起,滿臉迷醉地解着釦子,甚至拿出手機來對準自己拍攝。 …… 他們腳下都長出了血管般的細長管道,延伸到看不見的地底。 每走一步路,“血管”便會橡皮筋般收縮,讓他們看起來像提線的木偶。 徐容川看了看自己和徐旦的腳底,萬幸,他們腳下只有影子,沒有血管。 走出這個處處透着詭異的酒店,一隻人形的狗正蹲在煎餅果子攤邊,大張着嘴,露出沾滿血的尖牙。 煎餅果子大叔溫柔鋪平一張鮮活人皮,打兩個雞蛋,把蛋殼點綴在人皮上,蛋裏孵化到一半的血淋淋小雞作爲垃圾丟給人形狗,狗呼哧呼哧地叼住雞仔,從赤紅的雙目裏透出貪婪的渴意。 徐容川已經抬起槍,槍口對準大叔和狗。 但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怪異的扭曲,他忍了又忍,還是沒開槍。 徐容川胃裏翻騰:“我們現在在哪裏?在真正的g市嗎?” 爲了防止被夢境察覺,徐旦的意識自動屏蔽掉了“夢”這個字。 他抬頭看向a區的方向,道:“智慧之主的力量依託於人類的知識與思想,也許我們正身處……g市的潛意識世界。祂的本體無法輕易挪動,也沒有強有力的攻擊手段,所以選擇藏身於意識之中。” 說着,他心中一動,重新看向徐容川,眼睛裏微微發亮:“哥哥,你醒來之後主動親我,是不是因爲……” 在這個世界裏的徐容川格外坦率,點頭道:“沒錯,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 徐旦在這樣直截了當的告白中呆了好幾秒。 他臉頰上飄起可疑的緋紅色,腦袋陷入過於幸福的暈乎之中,瞬間把智慧之主拋在腦後,連說話都開始磕巴:“我、我覺得哥哥也很好看!” 如果哥哥是神嗣,他想,只需要對他多說上幾句類似的話,他一定會心甘情願地成爲哥哥的口糧。 徐容川盯着他看了幾秒,露出一個笑:“徐旦,你真可愛。” 徐旦又是一愣,腦袋裏面炸開炫麗的煙花,緋紅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垂。 徐容川握住他的手:“我感覺到污染越來越嚴重了,最好速戰速決。” 徐旦連連點頭,已經在連環情話中失去全部判斷力,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哥哥要速戰速決,那就…… 他探出一條觸手,從街邊隨機抓來一頭動物。 抓來的是穿着西裝的豬先生,左蹄夾着筆,右蹄夾着手機,在觸手下嗷嗷大叫。 徐旦堵住它的豬嘴,撩起它四蹄上延伸出來的血管,一點點把它們從土地拔出來。 豬無濟於事地瘋狂掙扎,被徐旦輕鬆拎在半空中。血管越扯越長,似乎永遠拉不到盡頭,徐旦乾脆沿着血管的方向往前走,通往的方向是a區。 a區。 污染氣息大幅加重,連空氣裏都瀰漫着濃郁的血腥氣。 這個區域的人類已經硬化,雙目猩紅,樹一樣“長”在土地上,皮膚上佈滿溝壑,如果不是胸腔還有輕微起伏,看上去就像死去數萬年的木乃伊。 豬先生被挑起的血管也越來越粗,透過薄薄的血管壁,似乎有未知的眼球一閃而過,血紅的瞳孔直勾勾地盯住他們。 徐容川的神色逐漸凝重,他的靈感在不安地跳動。 一直走到a區的中心區域,血管挑不動了。 徐旦替豬斬斷了血管,將它鬆開。它立刻拔腿就跑,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一個殘影。 徐旦和徐容川同時抬起頭,看向血管指向的盡頭。 天已經大亮,陽光照着a區的最中心,那裏立着一棵巨大的、以血肉鑄成的數百米高大樹。 巨樹的樹皮光滑如人類皮膚,皮膚下無數血管在流動着輸送養分,每根“樹枝”都是長滿了吸盤的恐怖觸手,“樹葉”墜在“樹枝”上,長成眼球的形狀。 此時,上萬眼球正同時轉過瞳孔來,盯着不遠處正在凝視祂的徐容川與徐旦。 最難以描述的是,從數不清的觸手之間,結出了成千上萬個腦子。那些腦子還在活生生地顫動,似乎正掛在“樹”上進行着思考——
徐容川的雙眼在看到大樹的瞬間爆裂,他慘叫一聲,伸手捂住眼睛。 僅僅只是看了一眼,鋪天蓋地的污染無孔不入,他的大腦開始尖銳的疼痛,身上不停掉落肉塊,又不停復原,思想已經不受控制,所有念頭都在尖叫着想發瘋。 徐容川啞聲道:“智慧之主的本體!” 徐旦第三次化成怪物,擋在智慧之主與徐容川之間。肉身巨樹震顫,莊嚴的聲音撞進徐旦的耳朵裏,那聲音在嘲笑。 “呵呵……呵呵……” “不錯嘛……居然能找到這裏……” “看來……我們之間終有一戰……” “吞噬了三分之一混沌的你,和擁有上千萬信徒的我。” “真是讓人期待啊……” 話音落地,觸手樹枝閃電般朝徐旦抽來,與徐旦的觸手在半空中相撞,發出讓人牙酸的巨響。 千萬條血管變粗,從g市居民身上,源源不斷地力量被汲取,再傳送到智慧之主身上。 巨樹的身體變得更加龐大,祂已經與徐旦發生過一次戰鬥,這次的祂選擇先發制人,樹枝匯成天羅地網罩向地面。 轟隆——地面被砸出裂縫,灰塵四揚。 智慧之主用力碾壓,意圖將徐旦碾成肉餅。等到灰塵散去,祂忽然發現:徐旦根本沒在裏面! 祂的靈感快速搜查,卻見那個脆弱的幼體不知什麼時候又變回了人形,正站在祂的兩個樹杈之間。 祂憤怒地再次揚起樹枝,徐旦喫準祂體型龐大、無法隨意挪動,開始在樹杈之間穿梭跳躍,不慌不忙地尋找祂的弱點。 “你看上去很生氣,”他開口挑釁,“作爲智慧之主,你應該清楚,憤怒是最沒有用的情緒。” 看不見的細線牽動起智慧之主的情緒,憤怒如同遇到了油的火苗。 樹幹內,血管加倍擴張,整個g市都陷入了寂靜。 豬先生不再狂奔,同牀異夢的夫妻不再做運動,攤煎餅的大叔不再敲雞蛋……所有人被按了暫停鍵,過分的能量索求讓他們的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可怕的能量漩渦在智慧之主頂部凝聚,祂不再嘗試抓住徐旦,而是直接將整個能量漩渦砸向地面。 帶來的不是攻擊,是爆炸性的知識。 徐旦的大腦被知識塞滿,像是灌滿了水泥,無法思考,無法情緒波動,甚至連呼吸的方式都忘記了。 這樣的凝滯持續了三秒,智慧之主的樹枝已經抓住了他! 祂把徐旦舉到面前,一點點用力,享受着將敵人緩慢捏爆的過程,低沉地笑了起來。 “爲了人類賣命的感覺很好嗎?”祂問徐旦。 徐旦的人類肉身已無法承受,他轉換爲本體形態,從口器中發出斷續的聲波。 “你真是……一點都不瞭解人類,”他仍然在挑釁。 “人類這種生物……卑微到可愛,只要給一點點的養分,就能頑強地延續到世界末日……” “你似乎從來不正眼看你的市民們……?” “來打賭嗎?不需要我的力量,僅僅靠他們產生的力量,便足夠將你消滅。” 智慧之主大笑起來,祂的腦子們因爲徐旦的發言笑到直打顫,捏住他的觸手用力。 “人類的力量?” “哈!” “來試試看,讓我見識一下來自人類的力量!” 徐旦純黑色的單瞳彎起:“遵命。” 下一刻,已經成爲植物人的上千萬個居民重新擁有了思想和心跳。 在污染的真空期,看不見的情緒如病毒般蔓延,他們數年來第一次真正的活了過來,跳躍的心臟被鮮活的愛與慾望填滿。 沒有知識的奴役,沒有制度的禁錮,時隔多年,他們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所愛之人,孩子,愛人,父母,朋友…… “愛是人類的天性,我甚至什麼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種下一顆種子。” 種子飛快地發芽,一傳十,十傳百,眨眼便匯聚成了慾望的能量海洋。夢境讓他們沒有任何限制,他們的慾望都在迅速變爲現實。 爸爸拋下工作,擁抱起孩子,懺悔自己這麼多年來忽視了孩子的成長;女兒快步衝回家裏,抱住年邁的老人,爲自己的疏忽而道歉;戀人向彼此所在的方向奔跑,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確認一眼彼此的存在…… “這些渺小又可愛的慾望就會自己發芽生長,長出比你更大的參天大樹。” 他們在這個真實的夢境里加薪升職、學業順利、親屬康健、生活美滿。 普通的慾望產生微不足道的喜悅,微不足道的喜悅匯聚成龐大到無法描述的力量,與徐旦相連。 “你看,我什麼也沒做,就切斷了你的吸收知識的通道。” 越來越多的血管失去控制。 當智慧之主試圖再次從他們身上汲取力量時,那些卑微的、不值一提的可憐人類居然在反抗,就爲了維持住那些虛假的幸福慾望! 而慾望的力量成爲了徐旦的養分,他開始變大,掙斷觸手,眨眼便超過了智慧之主。 從他體內彈出數不清的巨大觸手,張着吸盤,將巨樹一絲不剩地牢牢纏住! 吸盤瘋狂啃咬,不停分泌腐蝕性液體,腐蝕着智慧之主的本體。 智慧之主發出不敢置信地厲聲尖叫。 “不忠誠的叛徒!” “瀆神者!” “沒有定性的螻蟻!” g市開始發生劇烈地震,智慧之主的根鬚遍佈整個土地,而祂正在試圖從這片背叛之地裏將自己連根拔起! 徐旦死死纏住智慧之主的本體,靈感飛快尋找,然後定在樹上最大的腦花上。 他張開滿是尖牙的口器,咬住那顆醜陋的大腦。 “我答應過我的眷者大人,要看看你所知道的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