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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那句當然是笑談, 謝忘之當時應得好聽,在李齊慎走後自然也想他, 但時間一久,也顧不上這回事,至少白天都被事務折騰得焦頭爛額, 要想他也得是夜裏歇下來,一個人在榻上輾轉時纔有閒暇。
倒不是她薄情,實在是事情太多,李齊慎一走, 她才知道原來宮裏有這麼多事務,先前都是他壓下來, 批覆奏章時順手處理的。這倒好解決, 反正都是些瑣事, 謝忘之又不笨, 起初覺得棘手,兩三天後也就上手了。
真正麻煩的是時疫。正是六月, 天最熱的時候, 長安城裏突如其來爆發出疫病,宮裏暫且沒人染上, 但也驚動了太醫署的太醫。太醫令急得頭髮白了一半, 勉強靠隔離和焚屍的法子抑制住疫情,但在發病的那個圈兒裏,該得病的照舊得,該死的也照舊死。
疫情不算太嚴重, 不至於人心惶惶,城內看起來一切正常,再放任下去就不一定了。太醫令沒轍,也不敢出宮,裴聞本來就是遊醫,和規規矩矩的太醫不同,看着是溫溫柔柔的長相,膽子卻大得很,聽聞長安城裏來了個醫師能治時疫,就孤身前去求醫。
不過去歸去,醫卻沒求着,裴聞碰了一鼻子灰,回來時也不肯細說緣由,只含糊地說見醫師時說錯了話,無意間激怒對方,這纔沒能求到藥方。他不是不懂禮的人,又是誠心前去,不至於鬧出什麼齟齬,偏偏三緘其口不肯多說,謝忘之猜其中有什麼誤會,沒多問,只問了那醫師住的地方,自己前去。
醫師住的地方偏僻,和疫區隔得卻不遠,故而沒什麼人,謝忘之找不着人問,前兩回去時都是大太陽,總不能就這麼曬着,只能回宮。今天天氣倒不熱,是個陰天,就是悶,天上雲也積起來,隱隱有要雷雨的架勢。
謝忘之想着趁下雨前再去找一會兒,悶頭走過拐角,披風角忽然被抓了一下。她一愣,看向力道傳來的方向,撞上一雙孩童的眼睛。
男孩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驚喜地叫起來:“阿姐,真是阿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虎子,就是那個,我阿孃病了,你們給我錢了……就是那個!”
謝忘之微微一怔,認出這是誰,朝他笑了一下。這年紀的男孩長得快,虎子比當時高壯了點,曬得黑了點,面上卻暈着健康的紅暈,笑也是真心實意的,看着還挺可愛,讓人想揉他一把。
見他還挺精神,謝忘之猜他阿孃的病應該是好了,隨口問:“你阿孃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