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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被迫從皇位上下來了,叛軍將平,安光行已死,節度使和朝臣跪拜的是李齊慎,從長安城把敕令發向四面八方的也是李齊慎。
他的兒子長大了,盤踞在帝國的頂端,對着整個國家虎視眈眈,隨時可以咬斷任何人的喉嚨。
一直壓抑着的恐懼猛地反撲,李承儆看向那個執劍的身影,驚恐至極地想起當年。尚且幼小的他闖入清寧宮,誤撞翻了燭臺,好不容易從熊熊烈火中逃生,躲在寢殿的榻上瑟瑟發抖。熬了一夜,守在外邊的宮人才一疊聲地通傳,宦官拉長嗓子,唱的是“——陛下駕到”。
他以爲阿耶是來安慰自己的,想哭又想笑,趕緊讓人把門打開。門一開,走進來的人確實是他的父親,手裏拿的卻是柔韌的藤條。
父親的身影和兒子的身影在剎那重合,李承儆驚慌失措,面色蒼白,發白的嘴脣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我替你選吧。三日後啓程回長安城,就去太極宮,”李齊慎倒不是幹不出弒君殺父的事兒,純粹是懶,也沒收劍回鞘,就這麼虛虛地提着,“我覺得新殿不錯,阿耶就在那裏安度晚年吧。”
新殿,昭玄皇帝少時住過的地方,天后那時已經選了他做將來的繼承人,怕他耽於享樂,殿里布置得極盡樸素,甚至能說清苦,一張榻只夠一個人平躺,連翻身都嫌不太容易。就算後來接連讓父親和祖父厭惡,李承儆也沒嘗過什麼苦日子的滋味,逃亡路上都沒斷過薰香,現下卻得移居那樣的地方,讓他死,他沒這個勇氣,也不想死,但若是讓他活着,接下來就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何況那是新殿,他住在裏面,難免會想起祖父,想起祖母去世後的一個月,他去找祖父,勸他不要爲了祖母這樣折磨自己,不如換個人來喜歡。
然後他親眼看見昭玄皇帝的神色變了,一身黑衣的男人披着漆黑的長髮,那張端麗的臉上難得流露出明顯的厭惡,開口時聲音很輕,卻藏着洶湧的怒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