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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下午,在北平程府闊大高敞的廂房,大琺琅花瓶裏插着幾支孔雀翎毛,紅木雕花的傢俱,牆上幾幅梅蘭竹菊,所有的這些都是這座舊王府原來的擺設。辰光過午,屋裏有人抽着煙,夕陽映進來,被煙霧這麼一蒙,一切好像一幅陳舊的落了灰的靜物畫。程美心一隻手肘支在炕桌上,另一手夾着象牙制的煙管子,厲目盯住程鳳台,訓誡道:“你可不許學北平的男人玩戲子,那些登臺賣藝的下作胚,專門瞪着眼睛勾引有錢有勢的男人。你要是不學好,阿姐跟你不答應的,聽到了伐?”
程美心就是這點強,心裏再怎麼毒,一口綿糯酥軟的江南口音是不改的。
程鳳台兩手插在戲裝褲的口袋裏,很敷衍地笑着應道:“聽到了聽到了,一個男戲子,有什麼好玩的。”
這句話的重點似乎是說,因爲是男戲子,所以纔不好玩。假如換成女的,大概就有興趣玩一玩了。
程美心看一眼旁邊的弟媳婦,弟媳婦程二奶奶果然留了意,把手裏那支細長的煙桿往痰盂裏磕了磕,倒出一捧菸灰,冷眼望着程鳳台。
程美心趕忙追道:“不單戲子不可以,舞女歌女也不可以。弟妹那麼個大美人,已經給你生了兩個小囡了,你還不知足啊?做人不能沒良心的哦!”
她忘了程鳳台的生母,原來的程家二姨太就是個歌女。還好程鳳台也沒上心,拿一隻柑橘剝開了笑眯眯的遞過去:“曉得啦!阿姐你難得來一次,一半時間罵戲子,一半時間訓弟弟,這脾氣是和姐夫越來越像了。”
一面說着,擦着了洋火給二奶奶點菸。二奶奶的眼睛裏露出微微的笑意,她很喜歡丈夫爲她做這些細碎貼心的事情,就好像程鳳台俯首帖耳很奉承着她似的。二奶奶湊在火苗子上嘬旺了菸絲,嘴裏卻要說:“放着丫頭我不會使喚?一個爺,上趕着幹些伺候人的活兒,不知尊重。”
程美心掰一瓣橘子放在嘴裏,笑道:“弟妹這就不懂了,阿弟這是疼老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