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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在寒風中如約而來,若鵝毛般飄飄灑灑四處蔓延,山水依舊,面目全非。屋子裏燃了炭火,燒的正旺,柳延站在窗前攏緊了衣襟,身後是火盆裏火花四濺的“畢剝”聲,面頰有着寒風席捲的冰涼,一時冷暖兩重天。
沈珏取了些花生毛慄進屋,門被打開時,雪花和寒風一起呼嘯着衝進來,他急忙轉身,掩好門,將手中乾果一股腦扔進了火盆裏。用火鐮撥弄着,看着窗邊人影道:“夜裏寒,爹要不要燙壺酒喫?”
柳延點點頭,對他道:“燙一壺給許明世送去。”
沈珏燙了兩壺酒,又端了些糕點送進許明世房裏。許明世裹着厚厚的棉被,畏寒似地縮在牀頭半寐半醒中,聽見房門被推開。只點了一盞油燈的屋內並不明亮,影影綽綽中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桌邊,正微傾着身子,將手中物事擺放在桌上。
許明世睜開眼,看了許久,直到那人將點心一一擺好準備離去,纔出聲叫住他:“小寶。”
背影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年青人特有的清亮雙眸,在暗處也精光四溢,如出鞘的利刃,筆直朝他射來。
裹在身上的厚重的棉被,彷彿也失去了禦寒的力量。許明世不自禁地再次抓緊了被子,將自己裹的更緊了些,噤了聲。他知道眼下是該低眉順眼時候,這對父子待他不薄,恩義厚重。況且在這個身強力壯的年青人面前,他不過是一個朽而無用的老頭。
或許是真的老了,神智昏聵,老而癡傻,許明世聽見自己又挑釁了他一次,說:“小寶。”
陰影很好的藏起了沈珏的臉,沈珏站了片刻,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他走的很快,如果不是木門打開時流過的寒氣,許明世甚至以爲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夢裏他對着那個孩子,喚他的乳名。如果這不是一場夢,那麼在很久之前,許明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