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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說:“你若死了,下輩子也未必能夠再遇上。這一世就交代在這裏,甘心?”
“沒有什麼甘心不甘心,這是我該做的。”許明世答。
就是因爲不知道下輩子不一定還能遇上他,所以做好這輩子的事纔是重要的。
他一生所經繁多,再多的熱鬧都經歷過,再多的繁華也欣賞過,但最後,停駐在腦海中的卻是漫天飛雪的冬季,他與這一家人坐在帷幕的籠罩的八角亭裏,擁毳衣爐火,望着白雪飄揚,在寒風無法侵襲到的亭子中飲酒談天。沈清軒妙語連珠,即使再簡單的事,從他口中說出來,也有許多意趣。那時他年少青春,心性未穩,常常被逗的哈哈大笑,一不小心便將手中美酒撒的到處都是;那時沈珏還喚他“許叔叔”,正是眉眼間天真無邪的孩子,圍着大人在亭子裏跑,跑着跑着見許叔叔笑的癲狂,沒個形象,忍不住也呵呵傻笑;伊墨少言寡語,卻也微笑着,給他們空掉的酒盞斟滿熱騰騰的美酒。
那是最尋常不過的冬日,院子裏的梅花開了,沈清軒邀他賞花。
沒有太多熱烈。只是雪花飄揚,梅花幽香,爐火熱旺,花生在火爐旁被烤的“噼啪”作響,酒盞被斟滿又被飲空接着再次斟滿。
然而卻是,花團錦簇,盛景正隆。
那時他們還不知前路如此坎坷多舛,也不知道會有那麼多離離散散。他們都沒有預知的能力,前路未知,今朝共醉。
那時他們以爲會是一生一世的朋友,直到今天,方知這段緣分這麼長。情義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削減,卻被時光打磨的愈發深邃。
死亡是可怕的,即使他已經是枯朽老人,對即將到來的永恆的黑暗,依然有着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