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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敏堯當即明白他話中深意,於是道:“原來,你是要走一條無人走過之路……與這二者皆不同麼?”
“一樣也不同,該面對的一樣不會少,可能困難還更多一點。”卓思衡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令人沉重的話語來。
沈敏堯略思索後用一種驚異的目光望向卓思衡,感知到這目光中的畏與怒,卓思衡慌忙擺手:“前輩,我不是要做伊尹霍光,也絕沒有以篡莽爲嚮往!你聽我解釋!那樣會給天下黎民帶來怎樣的波折,我心中清楚,決不能讓世人爲我之野心流離悽惶!我只是……想做歷史迄今爲止最高的一級臺階,讓人從我身上走過後,就能一瞥遠處的山和海。”
聽過卓思衡的解釋,沈敏堯略略緩了過來,他似是在深思卓思衡話語當中的那層彷彿怎麼都揭不開的迷霧,可他再看眼前的年輕人,卻覺其心眸之亮,即便自己不能深解,他也會勇往直前。
“當以天下蒼生和江山社稷爲重,便是好的。”沈敏堯不再多想,這些年來,他對卓思衡自有放心也有不放心的地方,可如今聽過這一席話,即便難以去深思年輕人的想法,可其中的志向之宏遠,也絕非篡權僭主這般妄爲狂言,或許,他無需理解箇中深意,只需將自己的心意闡明,眼前之人定能把握得當。如此思考後,沈相又因心潮澎湃而咳嗽幾聲,待服送茶水後,才能再度開口道,“你心中已有計較,但需不忘腳下之路,能不獨行,還是不要獨行的好……雖說朋黨不可取,可總比踽踽試路要好上許多,你在吏部這位置上,再沒有更一覽衆山小的好處了。”
爲了能讓老人家徹底放心養病,卓思衡決定今天放一狠話,他先領受教誨,纔開口道:“晚輩心中的朋黨,其實也並非單純好壞之分,此言斷沒有歐陽文忠公《朋黨論》那樣振聾發聵,可也是晚輩這些年精心思索之語,不知前輩可否願賜教?”
沈敏堯來了興趣,示意他說下去。
“黨錮之類在晚輩看來絕非獨一,而是有三。其一,便是最常見的利益驅使結黨爲患,家族利益裙帶之結也在其中,自古史書之上不勝枚舉,晚輩也不多贅述了;其二則是願景渴想一致,同心同德,黨爭多爲此起;其三最爲少見,乃是心力緣情之黨,有時人會做出選擇,不是因爲這個選擇真的正確,而是因爲信賴之人如此抉擇,那視爲知己,自當責無旁貸。三者各有不同,在朝堂爭鬥中也各有所長,但最終要運籌宏業,三者缺一不可。”
卓思衡拿出當年考科舉作答策論的本領來,一次說個痛快:“心力緣情之黨適宜做心腹,堪當祕責,須知此等交心最不易變節,況且此義因人而起,人在而在,人亡尚存念想,最爲牢固。願景渴想之黨最好同仇敵愾,若遇難渡之苦路,需有人砥礪前行,若無心中信念,怎好一往無前?此時有人襄助,出於情未必能鋒銳迫人,但若出於理,必然奮勇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