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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毓容也並非一激便棄之人,她思維敏捷,當即找出此言中可勘的破綻,鎮定道:“若真是法經一脈,自然是顧師範爲女學翹楚,然而《吳子》卻爲兵書,想來在座皆知其爲《武經七書》之一,即爲兵法,此法非彼法,莫非顧師範亦精通行兵佈陣六韜三略?即便精通,可此文所述卻非兵略亦非干戈,無以爲論。”
卓思衡也驚訝於尹毓容的機敏,可見女學的書果然不是白讀的。可這個姑娘還不知道,她越是賣力渴望取勝,便越是證明自己的老師和女學之能,與她所求恐是背道而馳,許多道理本就一榮俱榮,想要摘高自己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了,若是女學今日名聲敗落唯獨她出盡風頭,旁人今後若問她學成何處,她又如何回答?
雖是機智有嘉,卻始終目光短淺。
這個反詰縱然尖銳,卻無法爲難顧世瑜,她牢記理字當先,時時刻刻將自己所述視爲道理根本,調換來思路,從容不迫道:“此言詫異。自古以來許多兵略之書多爲百家構見之總結,雖非託兵言志,卻也別有洞天,我曾於課上講過,班孟堅在《漢書·藝文志》當中將《武經七書》之一的《司馬法》稱作《軍禮司馬法》,後人以爲此乃沿用古說,即古人亦有此論,《司馬法》何嘗不是兵書?但仍被視爲禮儀典法當中一脈,流傳至今。”
顧世瑜例子舉得好,先以古人磅寬的見識來做自己論據的支撐,長公主不禁含笑點頭,但見上首之側兄長也是目中驕傲且盈滿笑意望向自己,心中更添幾分顧盼自豪與溫情脈脈。
顧世瑜知自己性急,一個道理非要一口氣說出來,全無章法,此次她卻格外注意,慢條斯理注重停頓,在衆人對前段略加思考得出心中結論後,方纔肅容言道:“如此,再看可看《吳子》一書,看似句句言兵,實則字字論法。”
尹毓容略感心中慌亂,卻十分不服,只覺這是強詞奪理,忙問:“這是何解?聞所未聞。”
“‘凡制國治軍,必教之以禮,勵之以義,使有恥也’,此句爲《吳子》一要引,治軍先制國,此制非治,而是制定治國之法度的明義,可見法之一字,貫穿《吳子》始終,夏芝芳所論,也正是此法。不僅如此,吳子書中有云‘故用兵之法,教戒爲先’,此爲用兵也不止於用兵,我朝太祖立國亦有此志,設法度明刑律不爲懲理百姓,卻應先以法理刑律教之訓之,再行法度之刑,歷來國之法紀,未嘗不以教化爲先,殺伐當慎,亦是我朝明正典刑之祖訓,這也正應吳子所言之兵略,可見其知兵以法,亦能啓迪後世之人勵精圖治興邦定國,豈能說《吳子》非法?”
此言一出,卓慧衡都想起立鼓掌了,她見衆人皆有拜服顧世瑜的意思,便知此次論議贏面極大,重要的是,顧世瑜牢記不爲贏而贏的要理,處處所言皆是道理本身,卻不以犀利銳意的言辭攻擊尹毓容,這已是贏了大半,至少於立意上,便高出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