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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志二天文中》有載:懷帝永嘉六年七月,熒惑、歲星、太白聚牛、女之間,徘徊進退。案佔曰:「牛女,揚州分」,是後兩都傾覆,而元帝中興揚土。
卓慧衡讀罷試題所寫晉書原文,心想晉懷帝司馬熾永嘉六年已實爲東晉,正是永嘉之亂已過尾聲,天下大亂,東晉偏安江南,可講之人與事如此之多,爲何以星象起論?
再看後續點題,若不是正在考場,慧衡真要爲出題的羅女史擊節而贊,贊她怎麼想得出如此見微知著又識略敢言的題目來!
羅女史在題中敘述的意思層層遞進,她先是說:自晉後天文曆法發展,已經證實以上星象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是司職官員編出來上書所自行創造的祥瑞,爲的就是要讓琅琊王司馬睿於江東登基爲帝,雖然這個時候晉懷帝司馬熾仍在北方被扣押,然而已無人君之實,江左需要新的皇帝主政,故而朝臣紛紛上表稱祥瑞,鼓動司馬睿繼大位。這件事連司馬睿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聽了後連嘆國家現在這個德性哪還能有祥瑞?老天不長眼嗎?
羅女史論述完畢,調轉話鋒,逼出真相和主題:
這些進言的人大部分都是門閥和外戚,他們同氣連枝,希望司馬睿上臺,給自己創造權力的溫牀、政治的土壤,擴大實權增長勢力而已,哪是真爲了國家着想?古往今來,此等事屢見史書,並不稀奇。外戚,即戚畹,自宏處解釋,是帝王的母族妻族,自微詳析,官宦人家公侯府邸乃至尋常百姓家中都有這樣的關係繫於裙帶之際。其紐帶,便是我們女子自己。自古以來,外戚並非皆爲惡徒,亦有能臣良將家國棟樑,只是作惡者多,致使人人論及外戚,總先非議起議於我等女輩,然而真正倚仗血緣爲惡事的,難道真的都是女子嗎?既然外戚之禍不全然是我等之罪,那麼問題來了,作爲女子,如何做才能不去成爲這樣的裙帶、使得自己的家人成爲如此關係的作惡者?又該如何作爲,好在其他人已經成爲了這樣外戚的情況下,如同鎮定二公主一般忠獻於聖上、裨益於社稷?
卓慧衡用大哥教得經驗,一邊審題磨墨,一邊草擬腹稿。
這個問題非常尖銳,卻又安全,它實際上完美避開了當下朝政。要知道當今皇帝哪有一個半個外戚,羅女史雖然是羅貴妃的妹妹,但是唯一的職務是宮中教女眷讀書,半點實權也無。太后皇后家都被收拾過一遍,還活着的人都老實得堪比秋末死蟬。所以聽起來彷彿此問切中所有王朝要害,也只是起於史料盡於史料,沒有越矩之嫌,卻實實在在能檢驗出考答者的水平來。
她按照卓思衡傳授的答題準則,先落筆寫下“對曰”二字,最後一劃橫過,只覺金殿對策就當如此,在這二字之後的每字每句都有千金分量,不可欺也。
“江左一朝,代亂國祚,自永嘉徙流偏安卻不得安,敦、峻二亂致帝位浮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