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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武安侯從倚紅樓贖買下來、養在清平街私宅之中,珠瓔平日除隨武安侯外出同行外,幾不出門,一人攜數婢住在這座清幽雅緻的私宅裏,蒔花弄草,撫琴作畫,平靜度日。
若說從前豔名遠揚的花魁生涯,堆金砌玉,笙歌燕舞,是引得萬人抬首仰望的天際晚霞,流光溢彩卻又虛幻縹緲,她如今的平靜生活,清淡地就像山間的潺潺流水,雖簡單平淡,但卻是真真切切的安靜而又自在。
再沒有令人厭惡的男子眸光,時時輕浮肆意地打量着她,審判着風|月美色,毫無顧忌地流露出對她的心思,明面上追捧讚頌她的美麗與才情,實則心裏,只把她當成貨物,盤算着與她一夜是否值價,盤算着那一夜,要如何縱情回本。
自有記憶以來,她便生活在風|月之地,也許她是被貧寒的家人賣入其中,也許她本就是其中某位女子的女兒,所謂的身世,早已說不清,她只知,她天生一副好皮囊,在各大樓坊,俱被視爲未來吸金的好苗子,常被別家高價買走,精心培養。
京中各大風|月地,她幾乎走了個遍,最後倚紅樓的薄三娘,也相中了她,將她買至樓中,養在身邊,併爲讓她有別於尋常俗妓,花錢延師授她琴棋書畫,真當大戶人家大家閨秀一般,精心教養,當然這些教養請師之錢,早晚是要從她身上千倍萬倍地討回來的。
真金白銀以及十年如一日的修習,有了回報,她如薄三娘所願,有別於尋常俗妓,腹有詩書,氣質不凡,但,所謂的閨秀氣質,所謂的詩書才情,不過都是往她身上貼金的砝碼,讀詩書明禮義,學問修得越好,她越是通曉禮義,越是能從詩書中窺見大千世界,能從琴音中覓得超然境界,便越是深知自己處境之可悲可憐。
若是一無所知、貪慕虛榮,她或許能如倚紅樓中的其他女子一般,樂於以色相換取金銀珠寶,換取富貴享樂,可她偏偏知道太多,心境已遠,而這身子,卻還不得不滯在風|月之地,與那些來流連風|月的士子官宦,虛與委蛇,不知何時,才能脫身。
時光無情,紅顏白首,年輕鮮妍的女子,便如年年春日的香花,一茬接着一茬,這世上的男子,也最是喜新厭舊、郎心易變,最爲豔名遠揚的風|月女子,也終有如花凋落的一天,從前的倚紅樓花魁,有的嫁爲人妾,有的早早病逝,有的受不了盛名之後的紅顏老去,鬱郁而死,也有的甘心認命,成了樓中的教導姑姑,在這銷金窟裏,寂寂終老一生。
她原所擬想的最好退路,也不過是盛名衰退、再無多少吸金價值、薄三娘終肯放手的時候,嫁一中等本分之人爲妾,她不求所謂的男女之情,只要在這浮華世間,能有一方安靜天地足矣。
這一天,比她所想的更早到來,武安侯在她聲名最盛時,花重金買了下她,並予了她清平街沈宅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在這裏,再無男子目光肆意打量,再無喧吵的豔歌浪語,無人逼她做事,無人擾她清靜,是她平生從未有過的安寧時候,身心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