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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着老淚縱橫的父親,哽聲問他阿蘅爲何不回家,溫羨心如刀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些時日以來,他暗中負責統領着查清定國公府謀逆之事,幾是廢寢忘食地投身於此,肩負的擔子重如泰山,面對的重重困難,亦是重如泰山,儘管有那道密文在手,可密文上所指引的查案方向,在這二十年的漫長時間裏,幾被華陽大長公主徹底抹殺殆盡,每每循着蛛絲馬跡,順查到新的線索,爲阿蘅尋查到一線生機,最終總是會斷在某處,戛然而止。
眼看着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懸在阿蘅頭頂的鍘刀,一日日地向下沉落,憂灼攻心的溫羨,已是壓力極大,再想到人在深宮的阿蘅,乍然驚知自己的殘酷身世,知道她深愛的明郎與她隔有不共戴天的家仇,如此重重打擊之下,還得日日夜夜地面對欺她辱她的聖上,還得懷着她深恨着的人的孩子,借這孩子暫保性命,心裏頭該是何等痛苦煎熬,便越發深恨自己無能。
內外重壓之下,心絃緊|繃的溫羨,每日裏不管內心滔瀾如何沸灼,人前卻都還得裝作無事,壓下所有痛苦憂灼的情緒,一個人強忍強撐。
他原已隻身撐了許久、忍了許久,可今夜,連日來寄予的厚望,又瞬間化爲泡影,父親的突然走失,也叫他驚急交加、心神震盪,一而再的劇烈刺激之後,現下父親又因在家中找不到阿蘅,情緒徹底崩潰,像個孩子坐在地上痛哭,問他阿蘅爲什麼不回家,溫羨望着傷心流淚的父親,那根緊|繃的心絃,也似要一觸即斷,拼命壓抑的痛苦憂灼,隨着父親的眼淚不斷上湧,人也像是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緊抿住輕|顫不已的脣,沉下眸光,用力地將父親抱在懷中。
傷心的溫父,伏在兒子肩頭流淚了好一會兒,忽地感覺到兒子的身體,也在輕輕地顫|抖着,他怔怔抬首看去,見兒子的雙眸也已紅了,啞聲問道:“……慕安,你哭了嗎?”
“……沒有”,溫羨微垂眼簾,邊幫父親拭淚,邊極力安慰道,“阿蘅她現在有事不方便回家,等過一段時間,事情處理完了,她就會回來了,還會帶着孩子回來,父親您要好好喫飯,好好喫藥,身體康健地等着她回來,不然阿蘅和孩子回來,看見您瘦了、病了,會傷心的……”
溫父被兒子勸得漸漸停了眼淚,他邊用手背抹乾淚意,邊在兒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抽抽噎噎道:“你說得對,我……喫飯,我……我自己親手學做兔兒燈,等阿蘅回來給她……”
“……阿蘅看見您親手做的兔兒燈,一定會喜歡的”,溫羨安慰着將父親送入膳室,命家中僕從伺|候父親洗手淨面、預備用膳,而後欲走回待客的花廳,卻見陸崢就負手站在不遠處,想是將方纔之事,都看在了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