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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尋從最開始的無所適從,很快到了聽見“上班”兩個字都想吐的地步,幹得都快厭世了,撐着一口氣半死不活地負隅頑抗。人繃緊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變得只有暇看腳下的路,而忘了遠方。有時候竇尋都忘了自己最初的計劃和決定工作的初衷,他只是想爭這一口氣而已。
不料他猝不及防間在病房外面聽見了徐外婆的話,連日來的不安終於攀到了頂點。
外婆對他倒是沒說什麼,跟竇尋待了一會,精力就不濟了,一句話說了一半,歪頭睡着了。
竇尋坐在旁邊看着她發呆,想起自己的奶奶,想起她身上雪花膏的味道被一股腐朽的氣息掩蓋,想起她那雙因爲藏了太多來不及說的話而渾濁若盲的眼睛,又想起方纔自己在門口聽見的那句“算了吧”,他心裏的絕望像水中漣漪,一點一點擴大到無窮遠的地方,一時魔障了。
徐西臨取了東西回來,竇尋激靈了一下,渙散的目光立刻緊緊地鎖定住他,期待着他說點什麼。
可是徐西臨什麼都沒說,他把東西放在一邊,伸手摸了一下竇尋的頭,小聲說:“你先回去,今天我看着她。”
竇尋不依不饒地扣住了他的手,惶急地尋求一點手指交纏的安慰。
徐西臨透過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看了看竇尋,本來在遲疑,這時,本來睡着的外婆忽然動了一下,徐西臨好像嚇了一跳,驀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竇尋的視線,見外婆依然是閉着眼,這才疲憊地鬆了口氣,對竇尋說:“好了,快走吧。”
竇尋的心倏地就沉下去了,他走了幾步,在門口轉過身來,恨不能吮其血啖其肉的目光落在徐西臨日漸狹窄單薄的後背上,心裏執拗地想:“我死都不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