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以德服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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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有事脫不開身，不得已爽約。“厲害姐”是一姐的心血，她要處理的事不少，還要讓衆人心悅誠服，壓力山大！甄會好能不理解嗎？可憐姐倆身不由己，“能者多勞”。難爲弱女子如此付出，所幸得道多助。能認識一些朋友與知己，得到大家的支持，所有苦和累都值得。對此，二姐深有體會。若是時光倒流，自己依然不改初衷，感激上蒼垂憐，姐兒接受命運的安排和挑戰。

何德與鍾離珣看着女扮男裝的王妃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喜！愧！難過！欣慰……更多的是恨自己無能，無法保護王妃。她的見識和膽識非常人可比，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苦痛。爲王府，甚至是國家竭盡所能，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會闖，自己遍體鱗傷，依舊無怨無悔。這胸襟、氣度許多男兒都不及。何德心疼不已，王妃初到王府時受到深深的傷害，以至於在後來的日子裏傷害沒完沒了。他和幺幺零特別後悔，每每想起那一幕心如刀割，多虧幺貳零不糊塗，伸出援手，纔有日後令鷹王折腰的“聖女”。

馬車裏的三人默不作聲，只是乾坐着，甄會好並不尷尬，前世乘坐公交車的感覺回來了。雖然沒有“掌中寶”可以聽歌，她有小鴿陪伴，心裏美滋滋的。此時，興致勃勃幫小鴿梳理羽毛，儘管小鴿身上大小羽毛，甚至柔軟的絨毛都沒亂。在外人看來這是無事閒得慌，何必在意呢，開心一刻嘛。對小鴿來說，姐兒指尖傳出的溫柔是此生最大的眷念。半個時辰後，姐兒終於完成“工作”，打算給小鴿自由。她看到鍾離珣與何德目不轉睛瞧着自己，自己嘻嘻一笑，自言自語：“安希地靈，就連小鴿都沾有福氣，能感覺出一些人的喜怒哀樂。”何德原本想問“感覺那鴿子與衆不同，王妃並非普通人，能否看出特別之處？”問題沒來得及說，甄會好詫異何德稱呼“王妃”，而不是“丫頭”，或者“姑娘”。何德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用手帕擋住嘴，乾咳兩聲後，鄭重跟王妃道歉。一些話要是不說，這輩子心難安。同行的幺幺零也跟着道歉認錯，只要王妃一聲令下，就算是下油鍋也絕無二話。原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鍾離珣這才知道當時是多麼驚心動魄，竟然對弱女子用如此狠毒的手段，真是無地自容。儘管有許多女子在王府消失，自己從不曾動搖過，這位王妃獨一無二，多虧老天庇佑。小鴿心痛不已，展翅飛到空中，觀察片刻，找準目標，一使勁，“啪”幺幺零收到特殊的“禮物”。至於老頭何德嘛，暫且記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甄會好看着，笑道：“小鴿用行動表示姐兒接受道歉，原諒啦！”同時，也爲小鴿點贊。雙方都處在運動狀態，一擊即中不是那麼容易。隨行的兄弟們樂了，難怪那鴿子只針對某人，是爲王妃出氣呀。大家好奇小鴿爲何能聽懂，還幫弱女子打抱不平。何德接着說出自己會那樣的安排，純屬臨時決定，起因在於王妃。當日，甄會好被擋在門外，自己用繩子一次次嘗試，最終取得勝利。她所做的這一切被站在樹上當值的暗衛瞧得清楚，普通村姑會想出這種法子？觀其言行，怎麼看都不太像沒見過世面的傻丫頭，能不讓人生疑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何德與侍衛一商量，想這個損招。“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夠狠！想想似乎有點道理，換位思考，我能理解。何總用不着覺得抱歉，反正我沒事了，大家忘了吧，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聰明反被聰明誤，甄會好哭笑不得，提醒小鴿不可對一心爲王府着想的長輩，何德無禮。王妃威武！當日事情的見證者心潮澎湃、如釋重負。

柔弱女子豁達、灑脫、堅強，苦，自己受着，笑對人生。如此胸襟，何德自愧不如，感激天降奇王妃。他想起自己的軟肋，想借王妃之口讓自己練膽兒。主子曾說過王妃講的那個鬼故事很精彩，可惜呀，膽小的他只顧着緊張，半個字都沒聽清。什麼，何總想聽恐怖故事？那就來個特別的吧，獨一無二。甄會好與侍衛們即興發揮，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大家信口雌黃，胡說一通，何德聽着聽着，笑得合不攏嘴。臭小子不錯嘛，受王妃影響，學會耍貧嘴了。哈哈，恐怖故事變味兒啦！這讓他對鬼怪之說不是那麼牴觸。

故事大致是講“閻王在陰間工作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一直勤勤懇懇，未出任何失誤。做得不借！上仙有獎勵，允諾能滿足一個合理的要求。太好啦！閻王想到地府許多鬼差忙得焦頭爛額，沒日沒夜處理從陽間‘捎來’大量物品、金錢，甚至俊男美女。如此一來，陰森、無趣、恐怖的地府多了幾分顏色和趣味。陽間是什麼樣子呢？閻王有些好奇那個世界，芸芸衆生，想見識一下。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天使應允。閻王吸入紅色寶瓶的神氣，化作一縷輕風，飄飄悠悠在紅塵之中。生靈、生長、生機、陽光、星光、火光……這個世界太美妙啦！‘輕風’眼花繚亂，應接不暇，玩興大發，一會兒在山林，一會兒到田間，時而躲入行人的衣裳，時而肆意闖入別人家中，還鑽進熱呼呼的被窩……時間過得飛快，到了約定的時辰，‘輕風’依依不捨離去。本來是吸白瓶中的神氣，藉此忘記在人間的這段旅行。閻王突然反悔了，不拿白瓶，趁天使沒留神，搶奪黑瓶，並吸了裏面的氣，竟然立馬睡着了，天使叫不醒。不知過了多久，閻王醒來，發現自己仍然可以飛。太好啦！聞花香、果香，賞美景、美人，真快樂呀！唔……奶香味兒，這味道實在是好。陶醉！閻王依舊擅自闖入他人屋。有趣，一個可愛的奶娃娃正面對‘不速之客’拍着小手，牙牙學語，老人逗孩子開心，自己更是開心。有人在街頭表演，觀衆看得高興，就會拍手叫好，閻王見過。寶貝兒拍小手是喜歡閻王嗎？閻王也喜歡小寶貝，尤其喜歡小寶貝的奶香。閻王拼命飛呀、飛呀，奔向嬰兒。‘啪’一聲，這下子真的玩完。‘老子忍你很久了。’這是孩子父親的話，說着話的同時，把手心的死蚊子搓成小黑點才解氣。天使趁着一團白氣未散，收到寶瓶中。當然，世人肉眼凡胎，對此一無所知、渾然不覺。閻王何時才能解脫，恢復自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一次次成爲蚊子，一次次被拍死。無論是餓死，或者被其他生物喫掉都不行。這是閻王當初任性而爲，違反規定，後果自負。天使呢？有事，陰間不能亂，即刻要選出新的閻王。數任閻王沒有一位工作到十萬年的，因爲工作辛苦，偶爾抱怨幾句，上仙知道後給福利——遊歷人間。遊，然後不捨，然後留下，經歷生老病死。世間的生命實在短暫，上仙不屑，若是天神犯錯，有時也被安排‘遊’人間，做凡人。能否投個好胎，未可知。是成爲會飛的、會跑的、會遊的、兩條腿的、四條腿的……誰也不知道，沒有選擇，靠的是運氣。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恩怨生死，幾人能看透？”呵呵，故事講完，侍衛回味，越想越覺得厲害姐兒是做錯事的神仙姐姐入凡間。

馬兒的速度有些慢下來，漸漸有孩子的笑聲和犬吠傳來，安全行駛是必須的，此處有歡聲笑語，那自然是到了別人的地盤。甄會好開始還和侍衛說幾句閒話，後來不言語，安靜地看着外面。外面有什麼？隊伍到達一個村子，她看了好一會兒，心裏覺得有點奇怪。這村子好像只有女人和孩子，不見少年和成年的男子。何德看出王妃疑惑，解釋說：“這是‘希望村’，‘希望村’與其他村子不一樣，它是光榮村。這些人的丈夫、父親、兒子爲國家獻出生命。他們的家人怎麼辦？照顧！國家義不容辭，告慰亡靈。當然，這些人只是一少部分，絕大部的拿到撫卹金就可以了。年輕寡婦和喪子的寡母若是沒有人保護，就算有撫卹金仍會遇到很多問題，只有在這兒才安全。條件是用撫卹金交接安身之所，自給自足，不用交稅。若是村民生病，會有醫女照顧。孩子養到十二歲左右便離開，在別的地方學習。孩子成家立業後，可以接母親離開。只要是踏出村子的門，便不能再回去。也有不願意離開的，故而有的母親和孩子並無血緣關係，這不影響母子情深。隨着‘楓林晚’被人關注，‘希望村’也變得有些熱鬧。不過，沒人敢在此鬧事，這裏的村民若是受到傷害，官府會嚴懲惡人，安定民心。若是偷村民的果子，失去手指，誰敢膽大妄爲？因此，這兒也成爲別人口中的‘無憂村’。‘希望村’最初是皇上、主子的先祖創立，爲同生共死兄弟們的情義。”

“贊一個！幼有所長，老有所終。民心安，社稷定。得民心者得天下，亙古不變的道理。”甄會好看着一張張純真的笑臉，想着歷史長河中朝代更迭。

孩童在路邊玩耍，馬車只得停下。她趁此下車，活動一會兒。已過了一個半時辰，仍未到目的地，只因一段路況不怎麼好。馬車顛簸，害得自己喫的雞蛋羹都吐了。此時，看到路邊小喫店，眼饞，卻不敢喫，擔心食物又被“浪費”。幺幺零小聲提醒，後面的路程大約需要半個時辰，路況尚可。那好，喫唄。一碗熱騰騰的疙瘩湯上桌，就着爽口的醃蘿蔔，她喫得很香。最後，爲答謝可愛小女孩送自己一個獨頭蒜，她把廢紙折成花兒作禮物，妙哇！看客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