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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專/制思想最爲嚴重的年代,藝術學院也堅守着聖父留下的命令,絕不禁止學生進行任何題材的創作,他們自由而堅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爲後人留下了最爲珍貴的作品,在這樣的環境下,畢業生們獻給“最好的院長”的畢業作品被收藏在教皇宮的儲藏室裏,上面的名字或默默無聞或震驚世界,只不過此刻的拉斐爾對此一無所知。
兩人最終停在了大畫廊盡頭的牆壁下,垂着暗紅色天鵝絨帷幔的牆上只懸掛着一副巨大的肖像畫,加冕的教皇坐在聖者的王座上,雪白的法衣逶迤而下,祭披上猩紅燦金的花紋交錯,年輕的教皇臉上帶着悲憫聖潔的笑容,他有着金色的長髮和淡紫色的眼睛,畫家將他描繪得像是蒞臨凡間的天使,他注視着畫外的眼神溫柔而威嚴,充滿了超脫於世人的神性。
以這樣的角度看自己的畫像實在有點奇怪,拉斐爾仰着頭,有點困惑地想着,他當時是這樣子的嗎?明明只過去了幾年,卻好像遠的已經有一輩子那麼久了,他當時看起來有這麼的神采奕奕?
拉斐爾有點艱難地回憶着,他當時剛剛從瀕死的夢裏掙脫出來,恐懼的利爪攫住了他的靈魂,他忐忑不安、疑神疑鬼,害怕並且警惕着身邊的所有人,他以爲那時候他看起來非常糟糕——一個神經衰弱的精神病人,一個滿懷着復仇怒火的鬼魂,能好看到哪裏去?可是在別人眼裏,他竟然看起來還不錯。
拉斐爾在心裏自嘲地笑了一下,費蘭特也同樣仰着頭,只不過他的心情顯然和拉斐爾截然不同。
“當時我偷偷跑去看了,”他忽然說,“巡遊的車隊經過了下城區,所有教堂的孤兒都被要求去做義工,我離開了隊伍,混在人羣裏,一直等到你的車駕經過。”
費蘭特凝視着牆上輝煌燦爛的畫像,他永遠記得那一瞥,教宗的金車在萬人簇擁裏緩緩離去,侍從們揮灑着沾了香水的花瓣和綵帶,他從教堂的隊伍裏偷偷脫離出來,兇狠地擠進人羣中,伸長了手臂去搶侍從們分發的黑麪包和乾肉,在無數擠擠挨挨的人頭裏,他看見端坐在金車上的教皇側過了臉,向人羣投下了空茫的一眼。
他在狂奔的疲倦裏喘息,追逐着那個眼神,也許教皇只是無意看了這邊一眼,甚至他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看見了什麼,但費蘭特就是愚蠢而固執地追逐着、奔跑着,他不斷地在腦海裏回放着那個眼神——
他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