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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媽呀,敢情咱這是要出國了?有戰友興奮地叫了起來。
聽說要去打仗,新兵的情緒非常特別。畢竟他們沒有經歷過戰爭,對戰爭有一種特別的恐懼。老戰士不同了,沒有槍炮聲,他們睡不着覺,聽說有仗可打,興奮得嗷嗷叫。
走下火車時是晚上,重新回到自己的汽車時,也是晚上。此時,汽車上已經裝滿了物質,用綠帆布包得嚴嚴實實的。不用看,只要聞一聞那股味兒,白長山就知道那一定是武器彈藥。汽車開始啓動,許多汽車排成一排向前駛去。前方何地,白長山不清楚。每一個重要路口,都站着戴袖章的憲兵,他們會指揮汽車行駛的方向。
汽車駛上了一座大橋,橋頭有解放軍戰士站崗。這座橋和白長山以前見過的所有橋不同,是鋼架子的,汽車所經之處,有一列火車並排而行,能夠看清,火車裏全都是士兵。而在公路的兩邊,各有一列士兵同向行軍。作爲老兵,白長山只需要瞟一眼,就能明白一切。這不是普通的行軍,而是急行軍,並且是祕密急行軍。軍馬的嘴上戴上了竹篾的口罩子,那是爲了不讓馬嘶叫。兩邊的隊伍沒有一個人唱歌,自然是爲了隱蔽。
僅僅幾分鐘,汽車駛過了這座鐵橋。橋的另一端,仍然有軍人站崗。可是,他們的軍裝不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裝。白長山想,不錯,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們是朝鮮人民軍。這樣看來,自己已經踏上了朝鮮的土地。他抬頭看了看天,天是黑的,沒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在那一瞬間,白長山再一次想起那個註定要在他的生命旅程留下永恆印記的女人。他在心裏默默地說:我的女人,你等着我,你一定要好好等着我。我會從朝鮮帶着立功的勳章回來娶你。
這個晚上,方子衿躺在華中醫學院學生宿舍自己的牀上做了一個夢。
夢境非常模糊,彷彿是行走在某一處山區的路上。突然,不知誰喊了一聲鬼子來了,所有的人開始狂奔。方子衿也拼着命狂奔。不知怎麼回事,她的父親母親卻跑不動,她不得不回去救父母。鬼子突然出現了,他們抓住了父母,也抓住了她。他們將她綁了起來,生上了一堆火,火上吊着鍋。他們要將父母殺了煮肉喫。那些鬼子變成了方二柺子、談不得等模樣,他們手裏拿着尖刀,而被他們按着的卻是兩頭大白豬。方子衿知道,那兩頭豬就是自己的父母,她大聲地喊叫着。方二柺子猙笑着對她說,叫啷個叫?等肉做好了,給你也喫一碗,讓你有力氣咯老子的好做事。
肉做好了,那些人用刀挑起一塊塊的肉,往嘴裏塞。那肉鮮血淋淋,他們喫得津津有味,滿嘴滿臉,全都是鮮紅的血。這些滿身是血的人,將方子衿按倒在地。他們想脫她的衣服,要強姦她。有一張滿是鮮血的嘴要吻她,她拼命地掙扎,拼命地呼喊。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男人騎着一匹白馬衝了過來。他穿着一套解放軍的軍裝,但不知怎麼回事,沒有領章帽徽。方子衿竭力想看清他的臉,他的臉非常模糊,看不清。男人揮舞着手裏的槍,砰砰砰一連幾槍,談不得等人就倒地死了。她和男人一起騎到了白馬上,白馬拼命地向前奔跑。男人伸出自己有力的雙手,從後面摟着她的小腹。她的頭向後揚着,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臉緊貼着她的臉,在她的髮際,在她的耳邊輕輕地摩挲。她轉過頭,慢慢接近男人的脣。就在兩人的脣即將碰到的那一瞬間,身下的馬猛一陣彈跳。她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後,她還在回味那種感覺。
“子衿,子衿,你醒醒。”李淑芬一邊叫喊着一邊搖晃着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