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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秋生跨進來,以一種特別的目光看着她。她見他站在那裏,目光像刀一樣剮着她,她有些心虛了,說哥你坐呀。他向她走近一步,像是要將她摟進懷裏般。她本能地想向後退,可她的雙腿發軟,有些支撐不住。他說,看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病了?她說,已經好了,只是身子有些飄。他說,你看你,快進屋去牀上躺着。他說着,伸手扶着她,向裏面走去。
她在牀上躺下來。他站在牀前,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充滿了憐愛。她說哥你坐呀,別老站着。陸秋生說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他拿到兩隻熱水瓶,揭開瓶塞,倒出來的水是冰涼的。他轉身看着她,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說出來的話卻是,你還沒有喫午飯吧?她說她沒胃口。他不再理她,鑽進了廚房。陸秋生在廚房裏翻找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找到。方子衿在學校教工食堂裏喫飯,家裏根本就沒有準備任何東西,他自然找不到。他從廚房走進臥室時,站在那裏盯着她看了幾秒鐘。她說算了,別忙活了,我真的不想喫。他擺了擺頭,說你等着,我一會兒就回。
沒多久,陸秋生端着一碗肉絲麪回來。國營餐館做的是上門生意,只賣面不賣碗,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連人家的碗也給弄來了。在外面的客廳裏,他順手搬了一條凳子進來,坐在她的牀前,端着麪條要喂她。她支撐着爬起來要自己喫,他不依,拿過枕頭什麼的墊在她的背上,用筷子攪起麪條喂她。
那一刻,方子衿覺得自己好脆弱,像個無依無靠受盡委屈的孩子突然享受到了自天而降的溫馨。她將自己的頭向後仰去,靠着牀頭的牆,眼睛緊緊地閉着。她不敢睜開,她知道自己一旦睜開眼,眼淚肯定會流個稀里嘩啦。無論如何,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淚。
“快喫,喫了再好好休息。”他說。
她在心裏說,秋生,別對我這樣好,好不好?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陸秋生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筷子,筷子裏夾着幾根麪條,那麼舉了一段時間,頗爲理解地等着她。等了半天,她還沒有睜開眼,他又將那已經冷了的幾根麪條放進碗裏,攪了幾下。再一次默默地等着她。
她想請他離開,甚至是將他趕出去。她擔心自己無法自制,會撲進他的懷裏,放聲痛哭。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倔強得像一頭牛,除非他自己想離開,否則什麼辦法都沒用。她強行將內心深處的潮動平復,覺得自己能夠平心靜氣之後,才睜開眼睛。他一口一口地喂她喫麪,她被動地張開口,細嚼慢嚥着。她不敢動作太大,擔心動作一大,剛剛鼓起的自制力便會消失。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媽媽這樣餵過她,還從沒有哪個人對她像對一個孩子一樣。尤其是在她經歷了這麼多曲折這麼多磨難之後,經歷這種來自異性的體貼溫馨,又怎麼能不令她激動?
麪條喫完了,他拿着碗進了廚房。她知道,關鍵時刻到了。他突然而至,顯然是得知了自己結婚的消息,來討說法的。這一點,他一進門她就感覺出來了。他之所以沒有問她,是因爲她病了,她的病容讓他痛讓他憐,忍不住要關懷她照顧她。他如果問起,自己應該怎樣解釋?除非不想起這段婚姻,否則她就一直生活在懊悔自責之中。
陸秋生從廚房出來,坐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她爲了避免尷尬的問題,故意閉着眼睛。她能感覺到他目光的執著,就像兩束強烈的聚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她的臉因此成了兩堆磷,熊熊地燃燒着,畢畢剝剝發出爆裂的聲音,火辣辣感到撕裂的疼痛。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即使是呼吸聲,她都聽不到。可她能感受到他心臟的劇烈跳動,她感受自己正處於他情感的浪尖之上,隨着他的顛簸而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