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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第三個星期,安和耶慈可,還有其他幾個人一起去聽了巴克敏斯特·富勒[10]的講座。之後他們都到廣場一角的酒吧喝了幾杯啤酒。安和耶慈可離開的時候大約是十一點鐘,她們結伴走了幾個路口,然後耶慈可轉彎,朝着她那幢鑲嵌彩色玻璃的迷人老房子走去。安一個人繼續步行,小心警惕,一直沿着亮燈的街道走。她把皮包夾在手肘下面,在手裏準備好收攏的雨傘。這一晚破天荒的沒有下雨。
回到住處,開始爬樓梯的時候,她忽然發覺哪裏有些異樣。是樓上,她意識到。絕對沒錯,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有奇怪的音樂聲從相鄰的房間裏飄出來,長笛的高音在陣陣鼓點中升起,嘭嘭的悶響,嘈雜的對語。住在隔壁的男人在開派對,看樣子是的。這對他有好處,安自忖。他有點事情做也好。她定下心來,準備看一個小時的書。
可是吵鬧聲越發喧騰。從浴室裏傳來了嘔吐的聲音。這下麻煩了。安檢查一遍房門,確定已經鎖好,便拿出放在烤箱旁邊碗櫥裏面的雪莉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她關了燈,背靠房門坐下,在隔壁那家殯儀館微弱的藍色燈光中啜飲着雪莉。就算戴着耳塞上牀也沒用,她絕對睡不着。
旋律和鼓譟變得更加震耳欲聾。片刻之後,響起重重的敲門聲,然後是一陣大吼大叫,從安的暖氣口清晰地傳出來。“我要報警了!你聽見了嗎?我要去報警!你給我把這些人從這裏弄走,你自己也給我滾出去!”音樂關上了,房門打開,踢踢踏踏地走下樓梯。接着又是腳步聲——安分不清那是在上樓還是下樓——又是一片喧囂擾嚷。大門砰地開了,呵斥聲一直不停,響了一路。安脫掉衣服,換上睡袍,依舊沒有開燈,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浴缸裏全是嘔出的穢物。
這一次,諾蘭太太甚至都沒等到安下課回來。清早她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她就把她攔住了。諾蘭太太拿着一瓶下水道清潔劑,眼睛下面還泛出了黑眼圈。不知怎麼地,這倒讓她看起來年輕了一些。她的年紀大概沒比我大多少,安心想。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爲她已經人到中年。
“我估計你看見裏面一塌糊塗的樣子了。”她低聲說。
“是啊,我看到了。”安回答。
“我估計昨天晚上你全都聽見了。”她頓了頓。
“出什麼事了?”安問道。事實上,她真的很想知道。
“他弄了幾個跳舞的女人過來!三個舞女,還有另外兩個男人,擠在那間小房間裏!我還以爲天花板要從我們頭頂上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