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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活躍慣了的佛羅倫薩市民對這種生活當然更加不能容忍,他們以比厭倦美第奇家族更快的速度厭倦了薩伏納洛拉。薩伏納洛拉以往針對別人的演講又爲自己設置了陷阱。例如,既然他說能被烈火焚燬的一切都是魔鬼,而自己不僅不可焚燬而且還能創造各種奇蹟,那麼市民就想看看他自己承受烈火焚燒而不毀的奇蹟。正好他所宣揚的宗教極端主義對羅馬教皇也持譴責態度,教皇也就反過來判他一個“異端”,在美第奇家族宅院門口的塞諾里亞廣場上執行火刑把他燒死,不可焚燬的奇蹟並沒有出現。現在這個廣場的噴泉附近地上還有一塊青銅圓基,石碑說明,這是薩伏納洛拉被燒的地點。
這塊小小的銅基是一個值得玩味的傷疤,兩種歷史力量一種立足民主一種立足文明在這裏撕拉出血淋淋的裂痕。今天的遊人幾乎都不會注意到它,只顧興高采烈地踩踏着它,抬頭看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塑。
薩伏納洛拉在中國史學界的評價差距很大,大陸有人把他說成是被反動勢力殺害的民主鬥士,臺灣有人把他說成是“妖僧”,這兩種說法我都不敢苟同。看到過他的畫像,黑布包頭,眼有異光,瘦頰豐脣,可以想像他在修道院當衆抨擊文藝復興中的佛羅倫薩時,一定很有感染力。
薩伏納洛拉事件使佛羅倫薩市民的水平有點提高,他們開始以比較冷靜的態度來對待美第奇家族。但自從羅倫佐去世之後,佛羅倫薩再也沒有出現過強有力的統治者,長期陷於內亂和衰落之中。美第奇家族在十六世紀二十年代又下過一次臺,後來還是一直把握着這座城市的統治權,直到十八世紀四十年代因家族無嗣而自然退出。
一座城市,一個家族,一場運動,一堆傷疤,就這樣纏纏繞繞、時斷時續地綰接了一段歷史。時至今日,很多纏繞處已經鬆脫、脆腐,因此顯得特別簡約或特別晦澀。到佛羅倫薩旅遊,就是在一個樓空物非的家族院落裏,與歷史捉迷藏。
惟一能夠抓到手的,倒是那些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