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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啊。”陸文景不假思道。能歌善舞的文景早就技癢呢。“可是,往年都是打罷場才活動呀。”
“是啊,現在正是搶收時節!”慧慧也附和說,“要活動只能是晚上”
“累上一天,晚上再活動?還累死咱哩!”春玲把嘴一扁,否決了慧慧的提議。“羣衆有這呼聲,我就向革委會反映上去!我想當前首要的政治任務是把林彪反黨集團批臭批爛,那糧食遲收幾日也反不了天、變不了色!”
文景和慧慧顧不得細琢磨春玲的弦外之意,朝着二小隊的打穀場一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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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莊是個小村子,沒有賺工分的專職的赤腳醫生。一般人生了病都到附近的李莊、趙莊去看。陸文景給人扎針既帶點兒實習的性質,又帶點兒逞能的味道。因爲她學習鍼灸原是爲了給她母親扎針方便,並不是立志做赤腳醫生。她嚮往的人生目標是到縣針織廠的宣傳隊,或者是到縣劇團做一個時髦的掙工資的文藝戰士。所以陸文景給人扎針往往是衝興趣、衝友情。既不收任何報酬也不擔醫療責任。但是,這天傍晚收工後,她還是想去看看春玲娘。因爲“遠來的和尚會念經”,村裏相信這位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村妞的人並不多。春玲娘那麼金貴的頭臉,肯讓她來擺弄,讓她感動。另外,她娘常教導她藝多不壓身,真才實幹多些總是好事。她接觸的病例不多,治風火牙疼還是頭一遭。連她都沒有料到會立竿見影。她想去探探那療效是真實的呢,還是春玲娘誇大其詞;是永久的呢,還是她們前腳出門那毛病後腳就又返去了。
收工後,婦女們一窩蜂飛了。陸文景和慧慧摘下頭巾,先把各自的頭巾抖乾淨。然後,兩個女娃又交替用頭巾抽打對方的肩頭、後背,直到身上不留一粒高粱碎屑爲止。陸文景摸摸衣兜,那針包硬硬的還在。便邀慧慧與她一起去春玲家。不料慧慧靠着個秸杆垛一動不動,身子軟塌塌的,似乎連說話的精神的沒有了。其實慧慧這一個下午都少精沒神的。這種情形之所以未被文景看出來,是因爲那“鐵獅子”的轟鳴和緊張的勞作掩蓋了一切。
“剛聽到林彪背叛的消息,就象蒼天塌下個窟窿,覺得太陽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麻雀的叫聲也怪怪異異,現在好多了。”陸文景以爲慧慧還在爲國家大事擔憂,就用自己的感受替她排解。“反過來想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還是林彪反黨集團,毛席他老人家安然無恙。豈不是我們黨的偉大勝利?我們應該高興纔對哩!”
要不說人心隔肚皮,家庭出身沒有污點的陸文景儘管善解人意,但對好友的苦衷她體會的依然是皮毛,慧慧此時情感深處的動盪她就知之甚少了。
從春玲家出來,慧慧內心的感受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的生命之河明顯地分成三股:一股是撼人心魄的愛情帶來的歡樂,一股是不可動搖的無望的痛楚,另一股是對不公平待遇的怨憤!看到春樹的彩照就彷彿看到他的真人一般。她感受到他胸口在急促地呼吸,他的脈搏在有力地跳動,他的體溫都熱乎乎的,就彷彿他(她)們在渡河時身貼着身,心貼着心。而他如開似的雙脣一直在向她呼喚:這一切都爲了愛!是啊,親人啊,我也是這樣地愛你。我所忍受的一切苦、一切罪,都是爲了你啊。慧慧在默默地與春樹對話。她當時蜷縮了身子,把胸脯摁在春玲家的大躺櫃上,壓抑着心口的怦怦跳動。努力地遮掩着紅一股白一股迅速變化的臉色。但是,那句“一旦能入黨,那麼由愛情進入婚姻便會是天安門前的長安大街,一片坦途了”又一次沖淡她短暫的喜悅,她不能不爲將來的結果恐懼。春玲悄然入黨的消息對她是沉重一擊。衆所周知,在河灘墾荒時,最苦最累的是她,是任勞任怨的陸慧慧!而春玲卻火線入黨了。大躺櫃上那一摞書中夾着的語錄本,正是五保戶柴草房丟下的那本,這就是春玲所說的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