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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江虞喃喃道。 程蘇然僵愣。 江虞露出一抹苦笑,旋即好像看穿了她在想什麼,又回憶起面談那天,自己一時失去理智說出的話,不禁心裏泛酸。 “然然……” “過去的時間過去了,過去的事情也過去了,過去的關係同樣過去了,忘掉吧,現在的你是你自己,我是我自己。” “看到你成爲自己想要的樣子,我真的很高興,我知道,你肯定可以。”她嗓音輕細,眼神中含着柔情。 程蘇然看着江虞,雙目有些失焦,只覺得胸口處傳來悶悶的疼痛,一陣又一陣。 真的嗎? 在江虞眼裏她真的不是金絲雀了嗎? 程蘇然用力掐了下掌心。 不能信…… 即使是真心話,也不要再陷進去。 “我先帶江總參觀一下公司吧。”程蘇然揚起無可挑剔的職業化笑容,站了起來。 江虞眸光暗了暗,仍深深地注視着她,跟隨起身,“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辦公室。 公司業務分爲兩大塊,一類是翻譯培訓,一類是翻譯服務,程蘇然平常主要管理後者,而前者由聞若弦打理,兩塊業務的辦公區域也是分開的,全公司包括她們在內總共一百七十二人。 程蘇然引着江虞在辦公區逛了一圈,爲她介紹主要業務、合作過的夥伴、服務過的客戶、優秀譯員等。 雖然江虞早已退休,但名氣還在,認識她的人不少,這一圈逛下來,惹得大家紛紛側目,員工內部的八卦羣如沸騰開水。 “這上面都是我們的優秀譯員。” “你應該把自己也算進去。” “……” “能考入外交部成爲高翻的人,難道不優秀嗎?在整個行業內都是出類拔萃的。”江虞含笑道。 程蘇然望進那溫柔如水的目光,心底忽而有一絲盪漾。 別人誇她,只是笑一笑,江虞誇她,卻能感受到那股心潮澎湃的悸動,是真切的開心。 她嘴角微翹:“過獎。” 參觀完整個公司,江虞又隨程蘇然回了辦公室,商定具體方案。她這次來只是先行考察,待約定好時間,下回雙方高層再進行會晤,正式籤合同。 程蘇然知道江虞是帶了私心的,否則沒道理放着大公司不要,來選擇她。但這筆單不小,一方面賺錢多,另一方面能爲公司積累資質,對未來擴大規模極有好處。 送上門的肉,她就收下了。 “你們公司是不是還有一位聞總?”江虞手中把玩着一支筆。 程蘇然驚訝道:“你認識她?” “剛纔我來的時候碰到她了。”江虞搖頭。 程蘇然沒說話。 江虞心裏打着小算盤,放下筆,說:“中午我請你們喫飯,可以嗎?” 她滿臉真誠地看着程蘇然。 程蘇然沉吟片刻,笑了笑,“怎麼能讓客戶請我們喫飯呢?應該是我們請你。” “現在不是客戶,是夥伴。” “還沒簽合同。” “遲早的事。” “……” …… 江虞執意要請兩位老闆喫飯,程蘇然也就沒再推脫,對聞若弦說了一聲,然後就近找了家江城本地菜的餐廳,開包間。 餐廳環境清雅,食客滿堂,包間內佈置得文藝清新,較小的圓桌,帶沙發和獨衛。 程蘇然徑直走向靠窗邊位置,放下包,轉頭對聞若弦說:“若弦,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先點菜。” “好。”聞若弦點點頭,挨着她位置坐下。 ruo xian? 江虞內心萬分震驚,整個身體僵住了,目光緊緊膠在聞若弦臉上。 在酒店那天晚上……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聞若弦溫和地笑了笑,正要說話,江虞卻先一步開了口:“聞總和程總是同學嗎?感覺你們的關係很不錯,像閨蜜一樣。” “不是同學,但確實和閨蜜差不多。” “很早就認識了吧?” “嗯,有五年了。” 江虞還想說什麼,服務員端來了雕花瓷水壺,又捧上兩本菜單,“請問二位要現在點菜嗎?” “對,”聞若弦應聲,做了個手勢,“江總先點吧。” 江虞頷首,翻開了菜單。 聞若弦拎起瓷水壺,往旁邊程蘇然座位上的餐具裏倒了點熱水,輕輕攪動筷子,浸泡片刻,再把盤子、碗、杯子挨個洗了一遍,動作輕柔,小心仔細。 然後纔開始洗自己的餐具。 江虞剛點了一道菜,就留意到她的動作,心頭不禁浮起一絲微妙情緒。 “女士,還需要點些什麼嗎?”服務員出聲提醒。 江虞回過神,捏着紙頁的手指微微收緊,繼續看菜單,又點了一道甜品,而後把菜單交給對面的女人,“聞總。” 聞若弦接過去。 這時洗手間門打開,程蘇然出來了,緩步回到位置邊坐下,客氣地問:“江總點過菜了嗎?” “嗯。”江虞淡淡點頭。 程蘇然收回目光,湊到聞若弦身邊,一隻胳膊隨意自然地靠在她肩上,兩人共看菜單。 “天熱,不想喫太油膩的,有空心菜嗎?” “嗯,點了,知道你喜歡喫。”聞若弦側眸一笑。 兩人捱得很近,髮絲相互纏繞,臉幾乎要貼在一起,程蘇然脣角揚着甜柔的弧度,整個人很放鬆,偶爾說話像是在撒嬌。 江虞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們。 “空心菜裏面的大蒜麻煩切成大塊,我朋友不喫蒜,太小了她不注意喫到了會吐。這個魚不要太辣,花椒少放一點,然後這個……洋蔥也少放,她不喫,配料裏面有香菜嗎?有的話也少放,幾片就夠了……” 聞若弦仔細叮囑着服務員,她聲音溫吞,語氣從容平和,聽着讓人覺得很舒服。 說完,又側目看程蘇然。 “然然,還有什麼交代嗎?” “你都幫我說完了。”程蘇然笑着搖頭,兩隻小梨渦甜甜地陷下去,隱約露出小半白牙。 忽然,餘光瞥見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她轉過頭。 江虞目光幽怨地望着她。 程蘇然:“……” 那雙眼睛深如寒潭,似有流露出落寞的情緒,但又好像沒有,就這麼靜靜地凝視着她,與她目光交融。 程蘇然心頭猛跳,默默地避開那目光,坐直身子,低眸擺弄餐具。 飯桌氛圍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程總和我一樣,我喫到大蒜也會吐。”江虞斂了情緒,漫不經心地說。 程蘇然佯裝淡定地笑了笑:“天生剋星。” “那你們喫蒜蓉烤的東西嗎?”聞若弦挑了下眉,“誒,然然,你不是很喜歡喫蒜蓉烤茄子?” “那個不算……” “咳咳。” 三人聊起了天,從食物喜好到行業見聞,氛圍又熱絡起來。 菜陸陸續續上來,聞若弦問服務員多要了兩個空碗,戴上手套,不緊不慢地剝着蝦,分別剝了小半碗,放到程蘇然和江虞面前。 江虞輕聲道謝,明白她這是客氣而已,只幫程蘇然一個人剝蝦顯得難看,兩頭照顧才理所當然。 是個很周到妥帖的人。 而江虞自己,完全沒有插手的機會。 “飲料還有嗎?”程蘇然杯子空了,抬頭張望。 江虞回過神,伸手就要去拿瓶子,要幫她倒飲料,誰料,聞若弦快她一步,已經把瓶子拿過去,爲她添了半杯。 “……” 江虞默默收回手。 淡淡的酸澀在心口瀰漫,像堵着塊石頭,悶不透風,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一頓飯,江虞食不知味。 明明是三個人邊喫飯邊聊天,氣氛在聞若弦的帶動下也非常輕鬆活絡,但她就是有股說不出的憋悶。 她能感受到聞若弦對程蘇然無微不至的照顧,也能感受到程蘇然在聞若弦面前的自然放鬆,而自己,從始至終都像是個局外人。 她沒有立場,沒有資格關心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