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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程蘇然來說,聞若弦是貼心閨蜜,而她只是曾經的金主,一個惡劣、狠決的金主,也只是現在的商業合作伙伴。 江虞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有什麼正在離她而去,像流水一樣從殘敗破碎的玻璃瓶中淌走,撕扯着她的口口,她的神經,她的心,留下一陣比一陣劇烈的疼痛…… 喫完飯,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定下正式會晤、籤合同的日期。 “若弦,你先回公司,我送送江總。”準備離開時,程蘇然走到了江虞身邊。 “好,”聞若弦點頭,“回辦公室記得午睡一會兒。” “嗯嗯。” 程蘇然抿着脣笑,目送她離去。 包間內豁然安靜下來。 “江總……”程蘇然轉過身,面帶微笑看着江虞,“謝謝你給我送業務。” 江虞滿心期待高高吊起,以爲她有什麼私密話要對自己說,但聽見後面那一句,這份期待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不是送。”她忍着心口疼痛,強顏歡笑。 “是你和你的團隊用實力贏得了它。” 程蘇然明眸微亮,似乎不可思議她會這麼說,強勢呢?高高在上呢?金主的做派呢?究竟眼前人不是她認識的江虞,還是自己的心態始終沒變。 她此刻有點不認識江虞了。 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走吧。”江虞邁步向前。 程蘇然跟上去,走在她身側,在一衆服務員的迎送聲中進了電梯。 恰恰電梯是空的,狹小密閉的空間內只有彼此兩人,沉悶又寂靜,空氣中瀰漫着清冽幽冷的鳶尾香。 熟悉的香味似催發劑,程蘇然聞得越多心跳越快…… “然然。” 江虞突然開口說話,程蘇然一個激靈,沒應聲,等她下文。 “你和聞總住在一起嗎?” “嗯,我們合租一套房。”本來不想回答,但看在業務往來的份上,告訴江虞也無妨,畢竟不算是絕對隱私。 江虞緩慢地深吸了口氣,努力保持平靜:“租在哪裏?” 程蘇然不說話了。 這是隱私。 江虞瞭然,識趣不追問。 電梯停在一樓。 兩人先後走出去,司機已經在大門外等候,江虞來到車前,沒有立刻拉開門,而是轉頭看了程蘇然一眼。 她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江總……” 就在江虞要上車時,程蘇然喊了她一聲,她愣住,疑惑轉頭。 “裙子很好看。” 整個下午,江虞過得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午餐的情形,強撐着去公司開了個短會,在天黑前回了家。 一整天白露都沒有煩她。 太陽從西邊起了。 家裏依舊空曠冷清,只有保姆阿姨在廚房準備晚餐,小周在客廳掃地。江虞腳步虛浮地走過去,把自己丟在沙發上,“白露呢?” 小周停下掃把,說:“她推着箱子走了,說是回巴黎。” 嗯? 江虞怔愣,又問:“什麼時候走的?” “下午兩點多吧。” “她說了什麼嗎?” “沒有。” "……" 江虞拿出手機,點進微信,列表都是最新的未讀消息,白露的聊天框不知沉到哪裏去了,往下翻半天才找到。 上次發消息是兩天前,白露發了張自拍,她誇了一句好看,就沒了下文。 一直到現在安安靜靜。 以前白露無論去哪裏都要告訴她,一連串消息煩得她不想回復爲止,上個月去巴黎也給她發了消息,現在卻不聲不響地走人,不知又在鬧什麼脾氣。 九十月份是春夏時裝季,圈子裏格外忙碌,模特們是最忙的,這時候回去工作也很正常。 算了。 不煩她正好,落得個清淨。 …… 喫過晚餐,洗了澡,江虞把自己關進了臥室。 回到屬於自己的安全區域內,終於可以卸下所有防備,她癱在牀上,仰面望着天花板,頭頂光線太亮,比中午飯桌上那一幕幕還要刺眼。 然然在聞若弦面前那麼放鬆,那麼自在,好像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然然了。 可是她真的有認識、瞭解過真實的程蘇然嗎? 以前,受制於包養關係,她是擁有絕對權威的金主,然然在她面前弱小、卑微,一紙合約藏起了真實的自己,她又怎麼能看得見。 現在,包養關係早已解除了,她開始想要認識、瞭解那個真實的程蘇然,卻爲時已晚。 只是這麼多年她始終沒有忘記…… 想着想着,睏意漸漸來襲,江虞上下眼皮直打架,撐着伸手關掉了大燈,只留了壁燈,室內頓時陷入昏暗。 這兩年她的睡眠慢慢恢復,不需要再喫褪黑素調節,也不會再做噩夢了,只要不去黑暗密閉的空間裏,情況會一直穩定下去。 夜漸深,萬籟俱靜。 “姐姐,我好看嗎?”女孩穿着碎花裙子站在草坪上,輕盈地轉了個圈,甜甜的小酒窩靈動迷人。 江虞笑吟吟地點頭,上前抱住她,吻了吻那片軟脣,“然然最好看了。” 懷裏溫香綿軟,女孩的體溫熾熱灼人,她雙手摟住她脖子,稍稍踮腳,也在她脣邊吻了一下,“我喜歡姐姐。” 江虞心口盪漾,正要說話,女孩突然又推開了她。 “可是姐姐不喜歡我……” "?" “姐姐,我不是金絲雀了,我不用再聽你的話了。從前你怕我愛你,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然然?” 江虞怔怔地站在原處,女孩離她越來越遠,她伸出手,卻觸摸不到,她想追,雙腿卻像被定住一樣,眼睜睜看着女孩消失在面前…… “然然!!” 江虞猛地睜開眼,黯弱的燈光映入眸底。 原來是夢。 她喘着氣,推開懷裏軟綿綿的兔子玩偶,爬坐到牀頭,呼吸漸漸平復下來。 窗外夜色無邊。 心好像被挖空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湧上來…… 自從五年前與程蘇然分開,便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被孤寂的空洞吞沒,一開始能靠情人排解,後來自己也厭倦了,愈演愈烈。 重逢不過是徹底點燃了那把火。 她或許…… 是喜歡然然的吧。 靜坐許久,江虞撐着身體下牀,拉開櫃子最底層的抽屜,從裏面捧出一個透明盒子。 她把盒子放到桌上,打開燈。 室內亮起來,殘缺的模型靜立在盒子裏,t臺、鞦韆、她,栩栩如生,顏色依然鮮豔,只是再也無法恢復成最初的模樣了。 這五年,從嘗試修復到屢試屢敗,到最後徹底放棄,她認命了,把它封存在看不見的地方,免得睹物思人。 江虞拿掉透明盒子,小心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摔壞的部位。 [姐姐,你還喜歡嗎?] [很喜歡。] 眼前浮起女孩的臉,眼眸清澈乾淨,笑容明豔動人。 她想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 然然會因爲得到了她的笑容而感到滿足,會因爲偷來了她一個吻而開心好久,會因爲她說最喜歡她而害羞臉紅,會爲了維護她在微博上跟人吵架,會爲了讓她高興準備別出心裁的生日禮物,會爲了救她半夜獨闖深山老林…… 爲了留在她身邊更久而把愛意埋入心底。 這是她去年才明白過來的。 江虞看着殘破的模型,眼眶熱熱的,有水汽一點點瀰漫上來。 其實,違反協議的人是她,動心的人是她,離不開的人也是她,可她偏偏親手推開了一切。 她失去然然了…… 淚溼透眼眶,洶湧而出。 江虞鬆開了模型,栽倒在牀上,隨手抱住了一隻兔子玩偶,把臉埋在毛茸茸裏,低聲抽泣。 身體不住地顫抖,慢慢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