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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修卓沒有想過自己會走這條路,但是他見證了齊惠連一閃而過後爆發的驟亮,那片刻的光亮讓他燃起了希望。他追隨着齊惠連,固執地認爲大周還有救,可是現實總那麼令人失望。他崇拜並且尊敬海良宜,然而他又逐漸和海良宜分道揚鑣。
他們都想挽救大周,他們沒有人成功。
“你將我帶到這個位置,這裏卻沒有人願意講道理。太后指使韓丞,韓丞又暗示福滿,他們都想殺我。”李劍霆抬臂,把額間的花鈿擦得一片通紅,“皇帝不可以還手嗎?我不殺他們,就是死啊。”她轉過身,“我們小心謹慎地待在籠子裏,縱使雄心萬丈,也沒有那個權力,更沒有那個時間。”
李劍霆很白,這是在薛府內養出來的假象,在這層衣裳底下,她遍體鱗傷。當她站到這裏,就是李劍霆,沒有人會詢問靈婷的去向,彷彿靈婷就是該死。
“這世間人殺人其實不需要律法,男人強壯的身軀碾碎了我的骨頭,我掉在地上,”李劍霆回首,對薛修卓說,“路過的人都覺得髒,沒有任何人會追究他們,好像是我心甘情願躺在那裏,死掉一次就應該被視如棄履,不能再站在人前。”
銅鐘的撞擊聲愈漸延長,雨水漫過兩個人的袍擺,天陰沉沉到看不清殿宇。
李劍霆譏諷道:“那是我的錯嗎?老師,我聽從書本的教誨,甚至沒有殺了那些渣滓。你帶我離開香芸坊的那日,我以爲我會報復,可你教給我仁義道德。我待在這爛透的王宮裏需要忍耐,在這數年裏沒有一刻荒廢。我追趕着所有人,最終我們還是一無所有。”
她胸口起伏,有太多事情不甘心,在那極端的忍耐裏,她終於爆發出來。
李劍霆指着這雙眼睛,說:“我不靠這雙眼睛而活,我不像任何人,我是李劍霆。”她猛然摘掉髮間的金釵,扔進雨中,輕蔑地說:“去他媽的賢良恭淑,我是個皇帝,我是李氏最後的皇帝!”
驚雷炸響在天穹,把雨中每個人的面容都照得雪白。李劍霆脫掉溼透的氅衣,甚至扯掉了繁瑣的髮釵,寒聲說:“我與大周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