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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的兩年時間裏,我以振興守備軍爲宗旨,沈衛雖然沒有贊同,但也沒有阻止。兵部認爲可行,所以根據我的諫章增加了茶州的軍費,我因此裝備起了守備軍。當時躊躇滿志,一心剿匪。可是真的打起來,卻發現根本不行。茶州土匪可以追溯到永宜年以前,早在茶州守備軍還沒有建立時,這裏就有一批人在做草寇。最早河州也沒有現如今這麼富庶,那會兒顏氏還沒有發跡,這條路上走茶的商販多是厥西十三城過來的富商,茶州土匪就以劫持這些商販爲生,等到朝廷重視起來已經晚了,土匪早在茶州生了根,並且發展出了各幫各派。”
這使得茶州民風彪悍,比起別處,沒有那麼多的規矩,黃冊入籍到這裏最難搞,幾乎一半的人家都幹過土匪,不算良籍,只能劃成軍戶。當時東宮僚屬商議這裏,是想着讓這些人入伍,做正規軍,有了軍田和月俸,能夠確保一家人勉強餬口,不至於再淪爲草寇,去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同時也能限制人員流動,讓他們待在茶州安心種田,不給周圍添麻煩,加強州府管制的能力。
但是東宮僚屬犯了個大忌,就是紙上談兵,把給中博其他州的套子套到了茶州身上,沒有因地制宜。茶州的土匪做了正規軍,可地沒那麼好墾,他們安分守己了沒多久,就開始一邊喫着軍隊月俸一邊繼續做土匪。這下連通牒都不需要僞造,打着剿匪的名頭就能衝出去搶劫。自己追自己,永遠在跟朝廷繞圈圈。下放來的州府難以抵抗已經成形的土匪勢力,羅牧很快就喫了虧,被土匪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不僅如此,茶州後期還出現了像蔡域這樣的匪首,他們既講江湖俠義,又肯散財接濟道上的兄弟,一來二去名聲大振,遠比那些刻板的文人更加受追捧,州府如同虛設。
羅牧說到這裏,沈澤川就大致明白沈衛爲什麼不肯出兵了。
因爲沈衛不敢。
沈衛被封爲建興王,這只是名頭好聽,追根究底,他跟羅牧這樣的下放官員沒有不同,他也是外來戶。他最初對於羅牧的主張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就是在觀望,如果羅牧成功了,那麼他可以照貓畫虎,如果羅牧失敗了,他大可再追其責。他是不肯冒頭去得罪茶州的土匪們,因爲他很清楚,比起羅牧,蔡域這些人才是茶州的“父母官”。
“但是時候不同了,”沈澤川嗓子微啞,他咳了幾下,才說,“蔡域如今喫着顏氏給的紅利,賺的都是血淚,他們這些已經成勢的土匪發的都是難民財。茶州里邊喫穿不愁,外邊卻餓殍遍野,時間久了,平頭百姓也要生怨。”
“不瞞同知,”羅牧掂量着輕重,謹慎地說,“中博兵敗以後,茶州的糧食減縮,少得可憐。當初內閣把各州糧倉騰去厥西,打得是賑災的名義,按道理,這事得跟中博籤借條。但是沈衛死了,闃都遲遲沒有派一位主事人過來,六州各自爲政,光是維持生計就很困難,沒有精力再去追究闃都欠糧一事,當然也追究不起。近幾年鋌而走險的良籍人家越來越多,這都是餓狠了,沒有活路,只能淪爲草寇。茶州以蔡域爲首的土匪一開始是肯接濟貧民百姓的,但是後來河州顏氏也下了水,想要藉着蔡域的勢力在中博擠掉奚氏的生意,爲此來做糧食買賣。他們聯手賺得鉢滿盆滿,蔡域有了金銀山,又年紀漸長,喜好聽人奉承,逐漸失去了以前的俠義之心,便把設在外邊的粥棚、糧鋪都拆了,安心做他的茶州土皇帝,茶州四處怨聲載道,他已經大不如前了。”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蔡域在中博南部及河州境內餘威猶存,顏何如叫他的那聲“阿爺”也分量十足。羅牧私下資助的幾個小幫小派難成氣候,他對於茶州食不果腹的現狀只能乾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