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瞽叟和男童的相遇,不過是在幾個月前。那時的瞽叟和現在一樣,是個誰看見都不想接近的叫花子。自從離開師門後,瞽叟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他幾乎是以毫無目的爲目的走遍全國,南國煙雨如畫,他曾細觸過篆刻下杏花香氣的白牆青瓦,聞到滲透進春雨中的流水人家飄出的炊煙;他曾去過最繁華的永陽城,聽過最有煙火氣的小販走街串巷的叫賣聲,也曾在最繁華的街道沽酒當壚,看錦繡招展的百騎高牙。那條橫亙南北的官道旁已經冒出了青草,不知道瞽叟的汗水灌溉了幾何。
而一踏入北地,瞽叟纔有了一種真正地找到歸屬的感覺。北地的一切都與南國不一樣,連風颳在臉上都要摻進幾粒沙子。瞽叟在三人合抱的參天巨柳下醉過酒,在嫩芽初發的廣袤曠野中撒過歡,他還有緣去過最北端,那裏除了時刻駐守以防外敵的邊境軍,就只剩莽莽黃沙和長煙落日令人黯然神傷。
但是瞽叟就是喜歡這種原始的略帶狂野氣息。面對大漠,他能從中看到人類力量的微茫渺小,同時也能從微茫渺小中看到生命的頑強與可貴。這種欣喜絲毫不亞於在沙漠中找到水源。
走遍大江南北,看斷人世浮沉,終於,在自己耳順之年,瞽叟決定順從自己的命運,去完成自己應盡的任務。
瞽叟向命運屈服後,心裏便打開了一扇門,門外是一條指引之路。一般說來,這條路只有一個盡頭,瞽叟自己卻看見了兩條,一條寬闊而陰晦,一條崎嶇而明朗。這是最令瞽叟沮喪的。當他用六十年來跟命運作鬥爭,終於宣告失敗決定屈服時,命運卻不再強行把控未來的方向,反而甩手丟給他個選擇題。
最終瞽叟還是來到男童家門前,他想先見見這條崎嶇的路。
瞽叟什麼也沒說,只是在門前石獅子旁盤腿坐下,擺列開自己討飯的傢伙事,無非一雙竹筷一口破碗,邊敲邊唱了起來:
“碗筷一敲嘴兩張,換點銀錢買酒香。來往客官歇歇腳,聽我棲鳳接輿狂。人生一夢七十載,唯有天命最無常。我入深山求仙道,仙人送我符兩張。一寫升官發財劑,二寫增壽延年方。二符下肚搖身變,成個人間太歲皇。行將錦簇花柳處,行罷醉倒溫柔鄉。錦衣玉食不足貴,更有壽限長又長。浮雲蒼狗轉眼去,又見天地換滄桑。金銀成土珠成礫,廟堂成灰白茫茫。大夢驚覺仙人去,不見青白眼已盲。侯非侯,王非王,黃土一抔掩北邙。天命並非在爾手,莫出南柯又黃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