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瞽叟說完一套瘋瘋癲癲的要飯歌,發現沒有一個行人駐足聽,碗中也不見叮噹聲,卻沒有感到絲毫失望,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唯有願者能上鉤。於是又開始一遍遍重複之前的歌,靜待有緣人。
其實也不怪沒人願意打賞他幾個錢,一般要飯的嘴裏開口閉口都是撿着人樂意聽的說,什麼長命百歲健康富貴的吉祥話應該張口就來,瞽叟講的卻是富貴不過一場空。豈不知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你若是把這當成是一場空,便是破了所有人的夢。這樣的夢不知道支撐着多少平庸的人熬過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日子。奢求他們從夢中看透虛妄,就像奢求瞎子能看見一樣,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偏偏瞽叟背後項家老爺子聽了這幾句話心中頗有感悟。項老爺子如今六十有九,多年前膝下只有一女,因聽高人指點廣結善緣,終於在六十四歲時老來得子,如今膝下兒女成歡,家中產業充裕,並無甚煩憂,但聽見那句“人生一夢七十載”頓時心有慼慼,再聽見後邊一切原來是大夢一場,方纔如夢初醒,於是趕緊攜同家中老幼就要出門拜見這位高人。
待剛要跨出家門,懷中五歲男童早已高聲呼喊:“師父,您來了,我等你好久了!”項老爺子着實喫了一驚,難道自己懷中幼子跟門外這位高人頗有淵源?
項老爺子來到門外打眼一瞧,這位高人一點仙風道骨的模樣都沒有,反而是個破破爛爛瘋瘋癲癲的乞丐模樣,雙目只見眼白,不由得心中又轉念一想,也是,什麼仙風道骨不過是騙過世人的肉眼的皮囊一副,眼前這位如若真是化外高人,又如何會拘泥於肉身呢。
於是放下幼子,上前拱手作揖道:“項氏弟子謹拜,敢問高人尊名,何處所來,何處所去?”
瞽叟還沒有答話,童子已經衝到他懷裏:“師父,你來接我了嗎?”
“我不認得你,爲什麼要叫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