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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和飛媽媽不知是什麼時候回到家的,又是怎樣把飛爺爺的遺體搬回來的,飛的神情已經是恍恍惚惚了,看着窗外今晚閃爍的星星,他知道將又會有一顆流星從那裏劃過。飛媽媽則是低聲的抽泣着,好不容易飛爸爸這個方面剛剛穩定情緒,現在又要面臨另一個打擊,這讓飛媽媽的身心俱疲。又是不眠的一夜。
飛把自己關在屋裏好幾天了,直到快要填志願了,他纔想到去問問婷的志願,外面的陽光刺得飛的眼睛生疼,已經是七月了,太陽依舊和往常六月一樣讓人崩潰。飛把婷喊了出來,婷一出門便問道:“這幾天怎麼沒有看到你呀,你到哪裏去了啊?我還有點擔心你呢。”飛無奈的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呢?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他的聲音明顯有一種蒼涼感。婷聽了感到有些彆扭,她打量着飛,不禁嚇了一跳,她關切的問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怎麼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啊。”飛摸了摸臉,“有嗎?也許吧。”他似乎沒有太在意婷說的這句話。婷焦急的說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怪怪的。”飛臉色依舊蒼白,他面部表情複雜的說道:“婷,我想問你一件事。”“嗯,說吧?我聽着呢。”婷點點頭,然後眨巴着眼睛看着飛,眼神裏盡是擔心。飛說道:“明天就填高考志願了,你想往哪邊填呢?”婷回答道:“我爸爸和我媽媽都要往近一點的地方填,你呢?”飛搖搖頭說道:“我想填遠一點的地方,不想這麼近。”婷看着飛說道:“我爸爸和我媽媽都要往近點填,我也不好違揹他們的意思,我只好在近一點的地方選了。”飛似乎有些失落,他低着頭說道:“其實我想和你填一個學校的,可是現在恐怕我只得一個人去學校了。”婷笑着說道:“其實我們並一定要在一個學校啊,只要心裏想着在一起,無論到哪裏都是一樣的,難道不是嗎?”飛沉默了,他沒有對婷的回答做出評價。婷只覺得氣氛似乎變得有些沉悶,她輕聲的說道:“如果你真的想我們在一起的話,你又何必想這麼多呢。不管在哪裏,我都會記得你的,你放心。”飛感激的看了婷一眼,然後自嘲道:“謝謝你,我這樣的人估計到哪裏都沒有人歡迎。”婷假裝生氣的說道:“怎麼會啊?像你這麼優秀的人到哪裏都會有很多人喜歡的,你就不用妄自菲薄了。”但是飛好像沒有理會婷的說話,等婷剛說完,他便說道:“就這樣了,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先走了。”說完他掉頭就走,丟下婷一個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連婷在後面喊了他一句,飛都沒有回過頭,看着飛這異常的神情,婷隱隱約約的覺察到了事情的複雜性,心裏又爲飛擔心起來。
轉眼就是第二天了,到學校填志願的人很多,基本上全都到齊了。大家趁班主任還沒到,都在討論着自己的選擇的志願,神情都很激動,好像是要決定他們的終生大事一樣。班主任很快就懷夾着一大堆志願表來了,他將志願表發下來後,簡單的說了幾句後,便讓大家將自己所選的學校代碼塗在表上,每個人都塗得很認真,表情嚴肅,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馬虎。飛很快就把那三所大學填了上去,當然他是把爺爺說的那個學校填了第一志願,對於錄取情況,飛已經胸有成竹,因爲他已經超過一本重點將近50分,所以他有足夠的把握被這所大學錄取,他填完了後把表交了後,也沒有理會其他人便徑直的回家去了,飛媽媽已經去城裏處理飛爸爸和飛爺爺的後事了,所以房子裏只有飛空蕩蕩的一個人,在午後顯得十分冷清。飛一頭撲向自己的牀上,他不想再去想這些事情,因爲他脆弱的心靈真的不能接受這麼多的創傷。接連失去三位最親的人,在飛心裏刺得已是千瘡百孔了。他只能通過睡覺來打發這些讓他心寒的時間。婷去飛班級找了飛,發現飛早就走了。她不免有些生氣,她在心裏罵着飛,罵他不等自己去跑了,又要讓她一個人走回去了。她不情願的拖着雙腿走在路上,邊走便在心裏埋怨飛,埋怨他總是喜歡把心事藏在心底,而不願講出來和她一起面對。她一個人單獨的回了家,她也沒有去找飛,估計是在生飛的悶氣。
暑假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很快暑假就過了大半,通知書也在某天午後被通知去學校的教務處去領。飛取回了那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然後他悄悄的一個人來到爺爺的墳前,掏出了那種錄取通知書,就着一把火,在爺爺的墳前點燃了,火舌很快就將通知書吞噬在張狂的火焰裏,化爲一張黑色的紙灰。飛跪在墳前說道:“爺爺,原諒我不能去大學讀書了,我不能讓媽媽爲了供我讀書而勞累奔波,她的身體也不好,所以我決定再過幾天就一個人出去闖一闖,希望你能理解我!”說完在墳前磕了幾個頭,磕完後飛又來到他父親的墳前,說了些意思大概相近的話,然後便站起身來,毅然的向山下走去。那天下葬飛爸爸和飛爺爺時,人羣將這條路踩得寸草不生,可是現在已經開始有零零星星幾點綠草了。飛感嘆道:“爲什麼草的生命力這麼頑強,而人爲什麼就不能這樣?”這個問題只有留給大自然自己去解釋了,飛已經決定,過幾天就去外地打工,在走之前他想再去看婷一面,畢竟他現在只有兩個最放不下的人,一個人是他母親,另一個人便是婷。飛燒了通知書便是斷了自己的退路,他害怕自己最後又反悔,其實他心裏還是想去讀書的,不過一想到昂貴的學費要靠母親一個人辛苦勞累湊得,他便不忍心去想這些。飛回到家,趁飛媽媽還沒有回來時,他悄悄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他不想讓母親知道這一切。飛知道,如果母親知道自己要去外面打工,她一定不會答應的,所以這些都是瞞着飛媽媽進行的。傍晚的時候,飛媽媽才從城裏回來,她輕輕的拍打着自己的肩膀,想趕走身上的疲勞,工作了一天,現在她全身痠痛,很難受,不過她在飛的面前又裝着什麼事情都沒有,她可不想讓飛擔心。可是這一切飛都看在眼裏,他怎麼能不知道他母親的勞累,每每看到母親爲了生計而不分日夜的工作時,飛的心裏就不是滋味,於是他便決定了自己一個人出去闖一闖。趁晚上飛媽媽睡着的時候,飛拿出了筆,悄悄的寫了一封信,把它藏在了自己的書桌抽屜裏,他想等走的那天再拿出來。這天夜裏,飛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想了很多事,包括自己的將來,想到了婷,想到了他母親,想到了爺爺,想到了他的父親,直到東方魚白的時候,飛才沉沉睡去,那天的早晨天很灰,沒有想象中那六七點鐘金黃色的太陽。飛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了下午,等他醒來才發現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他關上了窗戶,然後趕緊到門口把衣服收了回去,衣服都被大雨淋溼了,飛只好把衣服都晾在了二樓的走廊裏,那裏上面遮了一層玻璃瓦,所以雨水淋不到那裏。弄好這一切時,飛才安靜下來。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快3點了。飛突然打開門,衝了出去,他仰着頭,任憑雨水沖刷着他的臉龐,雨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溼漉漉的痕跡,將衣服緊緊的貼着皮膚。大約衝了五分鐘,飛纔回到屋子裏,他脫下了溼透的衣服,心情卻是明朗了些,淋了一場雨,雨水帶走了他心裏大部分的陰霾。飛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他感覺整個人也輕鬆了些。也許淋雨真的可以淋走一個人的煩惱吧。一切和往常一樣,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時間的齒輪依舊在旋轉着,一圈一圈的劃過了天空的黑暗與明亮。
很快就第二天了,飛是打算明天走的。還好這天沒有下雨,於是飛決定下午去看婷一面。中午喫了點午飯,休息了一會兒。飛便準備去找婷了。出了門,他發現原來雨後的風景是如此的迷人,嫩綠的樹葉藏在了樹梢的後面,懸掛着一滴滴嬌弱的雨滴,道路上溼漉漉的,積蓄了很多的小水坑,像一面面小鏡子,倒映着頭頂上的風景,遠遠的看着明亮的水面,一晃一晃的,刺得眼睛花花的。不時的還有一兩隻鳥兒嘰嘰喳喳的從樹上飛過,樹林裏充滿了生命的希望。飛陶醉了一會兒,便踏着泥濘向婷的家走去。到了婷家門口,飛老遠就看到婷正在二樓她房間的窗戶前,看着外面發呆。飛走了過去,朝婷揮了揮手。婷也注意到了飛,她馬上下了樓,開了門走了出來。飛說道:“在看什麼看這麼入神呢?”婷顯然還在生飛的氣,她撅着嘴說道:“看什麼也不告訴你。”飛笑道:“怎麼啦?嘴巴翹這麼老高。”婷偏過頭說道:“我還以爲你不認識我了呢,填志願的時候也不等我就一個人走了,這麼多天也不來找我,還好你記得有我這個人。”飛愣了一下,隨即又笑道:“你也別生我氣啦,我現在不是來了嗎?對了,你填哪裏啊?通知書拿到了吧?”“嗯,拿到了,我填的很近。”說着她把大學的名字告訴了飛,飛在心裏牢牢的記住了。“你呢?”婷又反問道,飛回答道:“我填的不是很近,也不是很遠,坐車八九個小時就可以到的。”他當然不會把自己出去的事情告訴婷了。“哦,那還好吧,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學校啊?”婷又問道,飛故意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可能隨時都可能會去吧。”“這麼急啊?”婷笑道。飛又說道:“所以我來看看你了,說不定哪天我突然走了,不就看不到你了啊。”飛提前給婷打了預防針,這樣明天走後就可以以此爲藉口了。婷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就因爲這樣纔來看我?”飛也知道女孩子的心思,於是他又改口道:“別生氣了,免得到時候走了想你怎麼辦?我現在是把你看清楚,免得以後忘了。”果然飛這麼一說,婷頓時便笑道:“你敢把我忘了?決不饒你。對了,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碼吧,以後聯繫方便一點。”說着她便把自己的手機號唸了一遍,飛摸遍了身上也沒有找到什麼可以記號碼的東西。婷看到飛這個樣子,於是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摺疊的記事筆遞給飛,飛把號碼記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這樣就不會忘記了。兩個人坐在那棵大樹下,又說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話,才依依不捨的告別了。飛看着婷的背影,他在心裏輕輕的默唸道:“再見了,親愛的婷,我不會忘了你的,不知道我這樣一去,我們什麼時候纔可以再見面哪!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走過這段記憶。”然後飛也轉身離開了這裏,他得回去了,得回去準備明天的旅程了。回到家,飛取出了自己早就藏好的全部積蓄六百元,然後將必要的一些生活用品全部裝好了,放在了一個書包裏。然後他便靜靜的等候着明天的到來,看着時針在滴滴答答的行走着,飛的心裏滿滿的都是痛楚。想着自己這麼多的學業,就這樣被自己荒廢了。但是一想到他母親的勞累奔波,飛就更堅定了出外闖蕩的念頭。一切他都計劃好了,這一去他一定要混個人樣回來,無論喫多大的苦,他都能接受。想着婷,飛就心痛,他覺得自己就這樣離去,對她真的很不公平,但是飛別無選擇,如果留在這兒,又能怎麼樣呢?父親走了,爺爺走了,妹妹走了,母親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啊,難道自己還忍心讓母親費勁心血爲昂貴的學費而操心嗎?“哦,差點忘了。”飛攤開手掌,他差點把剛纔記的電話號碼忘了。可是由於手心上的汗水把筆墨融化了一部分,所以其中有幾個數字已經被融化了一半,不過飛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還是在自己的備忘錄裏記下了手掌上的電話號碼,可是他記的這個已經不是婷的電話號碼了。這算不算是一種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