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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它:“我會渴死嗎?”它說:“你死了我就自己走,反正總是能再碰上像你這樣的人,碰上了就帶走他們,他們死了我就接着自己走,不知道多自由。”
我微笑:“真絕情呢。”它說:“不能那麼說,因爲如果你們一直活着,我就得死;你們死了,我才能活着。”
我說:“所以我們是仇人嗎?”它想了想:“也不能這麼說,雖然我用你的命換來我的生存,可是我也溫暖了你活着的回憶。”
它揚起蹄子,性感地仰天長嘯了一聲,驚飛了天邊幾隻昏鴉。它說:“現在你上來,到我背上來。我們一起賭一把,我隨便選一個方向跑,看能不能帶你走出去。”我伏臥在它的脊背上,它無聲地奔跑。帶起周圍粗糲的沙,打在我臉上,我閉上眼睛,貼着它的耳朵說:“我們說不定可以找到一條河,這樣就可以找到生命的跡象。”它輕輕地笑我,“哪裏存在什麼生命的跡象,我們現在所在的這片荒涼的原野,就是你自己瀕死之時的心。唯一的生命跡象,就是這個紅裙子的少年時的你。你還不明白嗎?”
不知什麼時候,它突然停下了。那個急促的停頓險些把我甩下馬背。我們眼前是一片剛剛停戰的戰場。血流成了一條河,夕陽不小心掉進去,就被染紅了。觸目所及,全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幾隻曾經強壯靈活的手臂寂靜地懸掛在乾枯的樹上,我的藍色馬不小心踩進了一匹垂死的戰馬的眼窩裏。我打了個寒戰,對它說:“走吧,你看你把我帶到了一個比荒原還不如的地方。”
“是嗎?”藍色馬微笑地望着血河盡頭處擱淺的將軍的頭顱,“你難道沒有認出來嗎?這個血肉模糊的戰場,不過是你對整個世界的眷戀。”
夜來了。飢渴讓我眩暈。我還以爲,夢中這個年輕的軀體會非常堅韌,因爲它不過是個靈魂。可惜我錯了,我依然如此脆弱。“真遺憾。”我無力地笑,“我不能和你走得更遠了。我只想問你,你曾經遇到過很多像我一樣的人,那麼你曾經帶着他們走出去過嗎?荒原的盡頭是什麼呢,你能告訴我嗎?”
它俯下驕傲美麗的腦袋,溫柔地舔着我的臉。聽覺即將渙散成水的時刻,我隱約覺得它說:“要想走出去……”往下的我就聽不清了,19歲紅裙子的靈魂融化了。
然後我就醒了。突然間周身一股異樣的感覺。平靜的陌生人走了進來,說:“媽,你醒來了。”我仍舊不認識他。但是我突然間知道我必須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