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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塵散去後,阻擋在頁特密實前面三天的荊棘寨徹底不見了,蒙古軍,新附軍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大坑和敵我交錯的屍體,眼睜睜的讓杜滸帶着殘餘的幾百名士卒消失在山坡下。
戰馬陸續被牽過山坡,蒙古武士跨上了馬背,卻沒有人提追擊二字。阻擋在這裏的是宋人麼,頁特密實自己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按以往的戰鬥經驗,傷亡到達這個程度,擋在面前的宋軍早崩潰了,成爲蒙古人馬前任人宰割的羔羊。但是連日來,遇到的所有宋軍都不一樣。
經過這一戰,蒙古軍和新附軍彼此之間的距離更近,行軍的速度也更慢。讓新附軍士卒奇怪的是,平素凶神惡煞般騎在他們頭上的蒙古士兵看向大夥的眼神突然溫和起來,哪怕是最趾高氣揚的傳來兵從身邊走過,偶爾也會點點頭,微笑着打個招呼。
“這都是拜文丞相所賜啊”,一個老兵苦笑着,跟着隊伍在暮靄中向前挪。平時大夥怎麼拍馬屁都得不到的尊重,被破虜軍在戰場上給大夥爭來了。明白人看在眼裏,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如果不是咱們人多,一波波上去,把破虜軍拖垮了,也許今天敗的就是……”,有人回頭四望,低聲嘟囔。荊棘嶺已經隱藏在蒼茫暮靄裏,那上邊躺着六千多北元士兵,和兩千多南宋英雄。
“唉,說這些幹啥,邵武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能捻幾根釘子”,有人嘆息着,不知道是爲大宋,還是那些鐵血男兒的最終命運。
“唉”,有人附和,將腳步放得更慢,內心深處滿懷希望,希望在他們到達之前,文天祥能帶領人馬撤走,去百丈嶺也好,竄入浙東也好,只要不葬送在自己手下,心裏就會踏實一點。真的雙方遭遇了,自己又得被逼着替蒙古人打先鋒。這樣的鐵血男兒,他們不敢,也不願意去面對。
你最不敢面對的,偏偏最容易出現在你眼前。就在頁特密實帶領大軍緩緩迫近邵武的時候,廣南東路宣慰使錢榮之,碰到了自己一生最怕面對的人。這位大宋降臣以性格謹慎而著稱,爲了確保此次進剿文天祥部戰役的順利,達春特地把他從梅州調到汀洲,負責爲頁特密實押運糧草。
錢榮之不敢辜負達春的信任,衣不解帶的駐守在清流城,日夜盼望大軍早日凱旋。沒成想,凱旋的兵馬沒盼到,把個縱橫福建的大盜陳吊眼給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