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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頭,那份名單上的墨跡已幹,桓行簡拿過來,輕撣了下,低聲道:“在大魏,叔父的聲望資質已無人能出其右,我不得不請您來,許多事,還得叔父給我鎮着。”他斟酌有時,才似無意繼續,“司徒剛開始在徵詢您的時候,您爲何不應?太傅不在了,您就是我最親的長輩,自家牆垣之內,您有什麼話請直說了罷。”
新烹的茶端進來,清香四溢,桓旻一時怔松,神色變得略微遲疑起來,眼睛一抬,像是秋林夕照,這是桓行簡所熟悉的,父親那輩的老臣大都是這樣的目光。
“子元,你讓我從何說起呢?天下崩壞,我這個歲數的人見證了太多的事。你知道我的理想嗎?不夷不惠,立身行道,終始若一。你年輕,我跟你們小子輩不一樣,漢末清議之風盛行,士人們哪個不在意名節?可緊跟着,天下大亂,你不懂啊,子元,我年少時信奉的那些,都眼睜睜被推翻被消解了,當你發現,你年少時所篤信不移的東西不堪一擊,何去何從都不知道,人是很煎熬的。”桓旻語調有些苦澀,那些盤根錯節的歲月,一下湧過來,他幾乎忘記自己年輕時也曾是激揚之人,有掃平天下污濁之志。
士人的精神,到底是遺落了。
桓行簡垂眸一笑:“叔父,我雖未經您的那個時代,但年少事,倒是經歷過一些的。”
“你是說太初,”桓旻那雙眼,終於又露出了桓氏所特有的精明,一點就透,“這不算什麼,我跟兄長都曾爲魏武效命,同劉融的父親也曾金盃共飲,共事一君,到頭來不也是白刃未相饒嗎?”如此一說,連那入口的香茶似乎也跟着變味了。
桓行簡替他慢慢續茶,水聲清脆:“聖人說,道不行沉浮浮於海,原來叔父內心深處是想求全,若是這個意思,我能理解。”
“我跟你一樣,姓桓,子元。”桓旻的眼睛在茶霧裏變得越發渾濁,“你要行廢立,需要我,我自然義不容辭,但我還是想要個好名聲,爲人臣的名聲,這何其虛僞?但我要說,我就是如此矛盾,心甘情願爲家族計是真的,欲做忠貞之臣也是發自肺腑,又有幾人相信呢?你說求全,是沒有的,我承認,我在乎後人評說。”
叔父那張蒼老的臉上,莫名的,流露出幾分讓桓行簡感覺陌生的東西,他不要名,但他亦不會猖狂無腦地直接去殺了皇帝,因爲他懂得有些事要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程序,並非爲名,只爲省去不必要的旁逸斜出的那些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