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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次還沒放假就在盼望着回家,快開學了又捨不得離家返校。D市對她來說,就是個流放地,能在那裏少待一天,就少待一天。
D市的南面是D市鋼廠,鋼廠周圍是工人們的居住區,有個很美的名字,叫“鋼花村”,但那裏的工人宿舍又老又破又小,那些街道既狹窄又骯髒,一下雨遍地泥濘,得穿高筒膠鞋才能在那裏行走。有次學校停了幾天水,石燕跟一個家在鋼廠的同學去廠裏的澡堂洗澡,剛好碰上下雨,她跟那個同學洗完澡,一路泥濘地蹚回來,結果比不洗還糟糕。
鋼廠也是一個“男兒國”,很少有女工幹鋼廠的,有的話也是鳳毛麟角,肯定不會下車間,而是在辦公室工作,早就被廠裏當官的搶跑了,所以鋼廠的男青工們也比較“餓”女人,看見有年輕女孩經過,就會大起膽子上來調笑,女澡堂也經常被人挖了洞偷看,搞得石燕再也不敢去鋼廠的澡堂洗澡了。
不去這些地方,不等於就跟這兩個地方隔絕了,因爲煤礦和鋼廠是D市的經濟命脈,D市就是因爲這兩者而興起的,所以可以說D市就是煤礦和鋼廠,煤礦和鋼廠就是D市。像師院什麼的,完全是外來的,或者多餘的。D市沒有師院可以存在,但D市沒有煤礦和鋼廠就不存在了。
所以D市人大多是煤礦和鋼廠的工人,或者他們的家屬。D市人很“欺生”,好像把D市當成自己的王國一樣,對待外地人就像對待侵犯他們領土的異邦異族,有種天生的仇視。D市離C省的省會E市只一百多公里,但D市人說話的口音就跟E市人完全不同,轉彎抹角,忽高忽低,不僅土氣得要命,還給人又兇又冥頑不靈的感覺。
但D市人偏偏像捍衛自己的國土一樣捍衛自己的口音,雖然他們去了E市也竭力操一口E市話,但你外地人到了D市,免不了受到刁難。到商店買個東西,如果你講普通話,售貨員覺得你賣弄;如果你講自己的家鄉話,售貨員覺得你老土;如果你操一口D市話,售貨員又以爲你在嘲笑他。總而言之,石燕每次去市裏買東西都不順利,後來她就不怎麼敢去了,她作爲女孩子的唯一的娛樂和享受也被剝奪了。
不去市裏,就蝸居在學校裏,日子也不好過。石燕的寢室裏住着十六個女生,八個高低牀,把半個教室改成的寢室擠得滿滿的。學校的澡堂只在冬天開幾個月,週一、週三開給女生,週二、週四、週五開給男生。澡堂裏沒廁所,但人們進了澡堂,聽見嘩嘩的水聲,又讓熱水一激,就特別想拉尿,於是大家都是就地解決,搞得澡堂裏永遠有股尿騷味。夏天澡堂不開,大家都是在自己樓裏的廁所裏洗澡,每層樓的廁所裏有兩個廁坑給填起來了,做成了洗澡間,供大家沖澡用,但樓裏沒熱水,要自己去開水房打了熱水,提回來兌了冷水沖澡。
學校食堂的伙食也很糟糕(不糟糕就不叫大學食堂了),石燕以前在高中住讀的時候,伙食也不怎麼好,但她每週都可以回家去帶些菜來喫,現在離得遠了,沒辦法經常回家帶菜了,只好喫食堂伙食。也算因禍得福,她一直保持着苗條的身材。
那時想到要在C省師院待四年,她心裏就充滿了絕望,恨不得退了學回去復讀,特別是一年之後她聽說有幾個去年沒考好的同學,跑到外省親戚家住着,在當地的高中借讀一年,今年竟考上了赫赫有名的A大、B大、E大,她悔之莫及。早知如此,真不該到這裏來讀書的。人家讀了這一年,進了名校。她也讀了一年,但不過就是從D大的大一讀到了D大的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