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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非艾園人當中就有人很不以爲然,覺得艾米很多東西沒寫清楚,黃海到底是怎麼想的?卓越又是怎麼想的?你怎麼都沒寫呢?你連黃海是怎麼想的都不知道?那你還寫什麼寫?
這些“天真無牙”的讀者都是被那些“上帝式”寫法的作者給污染了,那些作者自覺不自覺地遵循着“主題先行”的創作原則,心裏有個觀念,想傳達給讀者,於是編一個故事,塑造出一批人物,用以闡釋自己的觀念。這樣的作者自然是“上帝式”的,因爲TA筆下的那個世界是TA創造的,TA叫人物死就死,TA叫人物活就活,TA說人物是怎麼想的,人物就是怎麼想,TA想怎麼解釋人物的行爲,就怎麼解釋人物的行爲,讀者等着作者來替他們認識世界詮釋生活就行了。
曾經有這樣一句話:“喫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這個“別人嚼過”聽上去真是有點噁心,想必沒有誰愛喫別人嚼過的饃,但看小說時愛喫別人嚼過的饃的人,還是大有人在的,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作者在那裏嚼饃。
據說中國人對文字的權威性是很景仰的,“書上說的”,“報紙上說的”,曾經相當於“那還能是假的?”。過去的文字有沒有這種權威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現在這個信息爆炸且高度商品化的年代,“書上說的”,“報紙上說的”絕對不能等同於真理或事實,尤其是這個網絡時代,人人都可以上網發表東西,照片搞假非常容易,如果你不加分析地當成真的,那是很危險的。
既然說到文字的“真實性”上來了,那麼我也順便把我的一貫主張再聲明一下:如果把故事當成真實的,能使你更好地欣賞故事,那就把它當成真實的;如果把故事當成真實的,使你痛不欲生,心情鬱悶,那就把它當真虛構的。
有人是認死理的,不喜歡我這種回答,一定要弄清究竟是不是真實的。那我沒辦法,只能勸你別那麼頂真,也不能指望從我這裏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覆。你可以批評艾黃不誠實,你也可以威脅以後再不相信艾黃了,不看艾黃碼的字了,你甚至可以把以前看過的艾黃的故事全吐出來,但我能給的答案就是這個。
的故事從語言上來講,也是艾米的一貫寫法,用的是她的“艾米腔”,她平時說話就是這個腔調,她自己說“我說話從來沒個正經”,所以叫我不要匆匆忙忙去死,因爲她怕致悼辭的時候不夠嚴肅。她用不來“兩行心酸的眼淚順着臉頰向下滾落”之類的語言,當然她也用一些華麗莊重嚴肅的詞,但那多半是爲了搞笑。
據說亞洲有些國家,寫作有寫作的語言,說話有說話的語言,兩者可以有天差地別,而他們所謂寫作的語言,在英語裏面被稱作“FLOWERYLANGUAGE”,有很多詞並不傳達SEMANTIC意義,只傳達修辭意義。據說那些教外國人英語寫作的老美,最怕這樣的學生,因爲糾無可糾,完全是融化在血液裏的,從小就是那麼寫的,哪怕說話說得再簡潔再自然,只要一動筆,那些FLOWERY的句子就從筆下傾瀉出來了。
艾米自己是研究文筆文風的,所以很清楚哪種文筆稱得上FLOWERY.她是很不喜歡FLOWERY的文筆的,所以她都是以口語寫作.艾園很多人是先天性地喜歡艾米這種敘述語言,因爲大家是知傻,喜歡艾米的語言也就是喜歡大家自己的語言,如果在生活中遇上,大家說起話來一定跟在艾園跟貼是差不多的。還有些人是逐漸習慣了艾米這種語言,而一旦習慣,再回頭去看那些FLOWERYLANGUAGE,就不免覺得有點酸,有時會冒雞皮疙瘩。